張刺史“咝”了一聲,心道:忘了他還是大理寺卿!那這兒抓的犯官,送到京城也是大理寺接手,還是落她袋裡,入袋即定罪,翻身是不可能翻身的。
怪不得。
祝纓又對袁刺史,道:“我後日即動身去拜會鄭侯。”
袁刺史忙說:“那可太好了。”
“慢來。要我對他說話,須得與我些證據,否則我争不來。”
袁刺史道:“有的!據我所知便有五樁,其一,兵士污辱婦女,其二,偷殺牲畜,其三,争搶糧食毆傷官差……”
祝纓招了祝文讓他記錄,祝文寫得頭上冒汗。祝纓道:“你寫幾個詞兒,記個人名、地點、幹了什麼就行。”
袁刺史道:“我這裡有文書的底稿。先時我發文給冷将軍,他們那裡隻回了一個自會軍法處置便沒了下文。也沒個賠償。”
金良才想說“都說了會軍法處置了,還要怎樣”,一聽沒有賠償便不說話了。
祝纓收了他的底稿,翻了一翻,見上面寫得都挺清楚,便說:“好。”
狀紙一時半會兒也收不上來,投案的人現在還不知道“坦白從寬”的好處,行轅裡暫時沒了正事。袁刺史率先起身:“下官這便回去,靜候佳音。”
祝纓道:“我會登門拜訪的,别嫌我煩就行。”
四位刺史連稱不敢,祝纓親自将他們送出門外。
祝纓又在行轅住了兩晚,都沒有意外發生,蘇喆等人都還未歸。祝纓留下祝文等幾人留守在行轅,自己帶上胡師姐等人,與金良一同動身前往鄭侯的大營。
……
鄭侯沒有駐在邊境,而是在離境七十裡的一座完好的城池附近,城郊的莊稼已經收割完畢,沿途看到了許多光秃秃的麥茬。
鄭侯沒在城裡居住,而是紮下大營——城内也住不下這些需要操練的兵士。
大營一片肅殺,祝纓遠遠地就讓金良先去見鄭侯,她慢慢地在後面走,果然,一路有幾個哨卡,都比較客氣地詢問一聲之後便放心。小兵們看着祝纓還罷了,看到胡師姐卻隻覺得稀罕。
胡師姐年紀也不小了,但沒有刻意地做男子打扮,穿着勁裝,卻仍能看出是個女子。
這就稀罕了嘿!
鄭侯一到,軍心稍安,接着鄭侯就接管了防務,先揪出有往營裡帶女伎的偏将,不客氣地打了八十軍棍,那偏将現在跟條死狗似的趴着養傷呢。
“還是文官好啊……”小兵嘀嘀咕咕的。
大營裡,鄭侯聽說金良來了,先哪到大帳問話:“你怎麼來了?三郎身邊隻有幾個年輕人,如何使得?”
金良臉上的笑卻在見到鄭侯的時候消失了,激動地道:“君侯,您怎麼這樣了?”
鄭侯可比在京城的時候憔悴多了!他穿着很簡單的軟甲,花白的須白也蔫了,臉色也顯得幹枯了,皺紋都變密了。
鄭侯道:“出門在外哪有不吃累的?三郎怎麼樣了?”
金良道:“他來了,就在外面,讓我先來拜見君侯,看看您方便不方便。”
鄭侯道:“怎麼不早說?快,迎接。”
金良道:“他還帶了豬羊果酒。”
鄭侯連日被官軍的樣子氣得氣血上湧,道:“虧得想得周到!這些人竟也配吃好的了!”
鄭侯其實接到了祝纓的公文,知道她要來,隻有金良關心鄭侯,沒有想到此節而已。鄭侯這裡派人于轅門列戟,派了副将到轅門迎接,他自己站到了帳外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