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現在,與她地位差不多的人裡,有一半出自這些人家。如果算上陳、施、姚等人,總數達到了三分之一。
祝纓沒有親族、沒有子女、沒有姻親,但由鄭熹引入。不将她視作自己人似乎說不過去。
鄭熹等人為冷侯祝壽,冷侯也就坐着受了,道:“我與你們的父輩操勞了一輩子,該歇一歇了,以後就看你們的了。當做忠臣,做些對陛下好的事情,不要事事都讓陛下操心。”
衆人都起身,一齊飲了這杯壽酒。
接着,歌舞上來了,冷侯不再說其他,或受些奉承,或講幾句笑話,或回憶一下某人小時候的趣事。
鄭熹坐不久,歌舞上來的時候,他便告辭而去,冷雲将他送走。
祝纓倒是坐到了最後,仿佛隻是一個後輩給前輩祝壽。
…………
自那日起,也不見大家做了什麼,但見整個朝堂風平浪靜,什麼事也沒有。各地刺史可陸續到京了,他們先要“交功課”,且還不到讨論預算的時候,祝纓還沒到最緊張的時候。
這一天祝纓從宮裡回到自己家,遠遠地看到祝文站在街口,出頭露腦地張望。祝纓快催了幾下馬——祝文這個樣子不太對,他一向穩重,現在這個樣子必是有事發生了。
拐過彎,祝文跑了過來:“大人,鄭相公來了。”
祝纓道:“他說什麼了嗎?”
鄭熹不在家裡守孝,到她這兒來是要做什麼?
祝文搖頭道:“沒有,就說來看看您。林風、小妹陪着他在廳上喝茶呢。”
祝纓道:“走!”
到了門口,看到了鄭府的車馬,祝纓跳下馬來,對鄭府的馬夫、随從點點頭。對祝文道:“怎麼不招待?”
那人笑道:“好叫大人知道,他們幾個已經進去了,我是今天當着留在外面頭馬的。”
祝纓道:“那也上壺熱茶。”然後大步走了進去。
鄭熹此時又在與祝青君說話,他對林風、蘇喆還算認識,對祝青君就比較好奇了。祝青君放在鄭熹面前就算是個“其貌不揚”,不過既然是祝纓認為可以做校尉的,鄭熹就要多問幾句:“你是哪裡人呀?家裡還有誰?想家了嗎?”
祝青君道:“家裡早就沒人了,遇到了大人,才有一口飯吃。”
聽到腳步聲,祝青君往後退了退,蘇喆等人都起身。祝纓看鄭熹一身素服,很是從容,道:“您怎麼來了?有事,叫人來說一聲就得。”
鄭熹道:“那怎麼成呢?要緊的事,還是親自來一趟的好。自你搬家,我還沒來過呢,不帶我看一看你的書房嗎?”
“請。”祝纓對身側擺了擺手,蘇喆等人都沒跟上來。
兩人到了祝纓的書房,她的書房裡如今已搜羅了許多的書籍,仆人點上燈,上了茶,又垂手退了出去。
兩人坐下,鄭熹看書房陳設并不講究,道:“你對自己還是這麼不上心。那邊桌子太呆闆了,上次那對彜器往上一擺,不是好看多了?”
祝纓道:“收庫裡了,讓他們找去。這些日子風平浪靜的,還以為您這幾天不好動彈呢。”
鄭熹道:“我又不是在家裡坐牢了!”
“這話可不好聽,”祝纓說,“那您這是?”
鄭熹道:“大郎不能給你,既然說要學習庶務,索性做得痛快一些。我給他安排到地方上去,認認真真地任一任地方!不要去過于富庶之地,那樣履曆光鮮、一路順遂,卻難學得到東西。走得太遠,我又不放心,我想,讓他去北地。”
他認真地看着祝纓,當年,祝纓去福祿縣的時候他就是不樂意的。但是從祝纓的經曆來看,去一個比較艱苦的地方,确實能夠磨煉人。
祝纓道:“三年恐怕不夠,剛咂摸出味兒,就回來了。洗不去嬌貴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