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主坐下,冼敬看了一眼滿廳的士人,又對祝纓鄭重說道:“我的過錯。”
“過去就過去了,休要再提。”
冼敬歎了口氣,隻得坐到了為他新設的席上。祝纓絕口不提白天的事,而是詢問今天楊靜為太子講經義。
冼敬稍稍說了些概要。
祝纓對南士們說:“楊祭酒的學問是極好的,平日難得聽到。不是詹事轉述,咱們可都聽不到,可要謝謝詹事。”
南士們參差不齊的對冼敬道了聲謝。
冼敬道:“非我著述,不過借花獻佛而已。”
因有冼敬到來,原本很熱鬧的氛圍一變,唱歌的也不唱了,小聲罵冼玉京的也不罵了。趙蘇笑着對祝纓道:“咱們鬧騰得很,怕打攪了您和詹事用飯,要不,咱們去那邊玩?”
冼敬忙說:“何必?是我打擾了。”
祝纓對趙蘇道:“莫要作怪。”
趙蘇笑笑,執箸敲着桌沿,唱了一支山歌,林風、蘇喆也跟着唱了起來。
一切仿佛都過去了,什麼沖突也沒有發生。
冼敬的心稍稍安了一些,回去将冼玉京日日訓誡。
冼玉京正不自在,自那日“雙璧”之後,說祝纓的人不多,說他“叫驢”的人倒是不少。許多人都繞着他走,往日能打個招呼的也都斜眼看他,這令冼玉京氣憤非常,恨恨地又罵祝纓“奸詐”“必是背後弄鬼了”,隻是又以不敢在大庭廣衆之下罵。
冼敬也管不了他背人說話,隻要他别再鬧到外面幾天。冼敬自己另有事忙,他将帖子遞到了楊靜的府上。
…………
論理,楊靜與冼敬應該相處不錯,實則二人相交不多。
楊靜在家中接待了冼敬。
看到楊靜的臉,冼敬的心中就是一寬。
二人坐定,楊靜問道:“我觀兄面相,必是有事而來。”
冼敬道:“正事,有事相托。”
楊靜問道:“什麼事?”
冼敬先盛贊楊靜在國子監中所做之事,感歎道:“老師生前,也有這樣的想法,隻可惜天不假年,事務又多,竟未能做成。他老人家泉下有知,想必也是欣慰的。不知國子監中,可有賢才以繼前輩之志?”
楊靜道:“有,不給你,免得糟蹋了材料。”
冼敬有點吃驚,一看楊靜,仍然是那麼一張溫和的面孔。楊靜與劉松年全然不同,劉松年的臉上從來喜怒形于色,刻薄譏諷也形于色。楊靜說話再刻薄,還是一副溫和可親的樣子。
“楊兄何出此言?”
“冼兄身邊小人太多,會學壞的。”
“這話過了。”
“餘清泉是好人?令弟又是慈寬之輩?”
冼敬張了張口,道:“他們總也不是……很……不會比那些纨绔蠹蟲更糟糕。”
“那就是很糟了,你非要保這些人,讓他們擅作威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