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将軍臉上親切熱絡的笑容将小冷将軍派來的小校吓了一跳!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小冷将軍與姚辰英碰過面,兩人商議的結果是,祝纓過來,對他們而言是一件好事。一是自己人,二是能力也出衆,三是好相處。自己人裡也有不好相處的,遇到祝纓,算是他們運氣好。
但是也有缺點,祝纓做事認真,又不好糊弄,大家會很辛苦。
小校跟随小冷将軍有些年頭了,在北地的時候也見過祝纓,故而小冷将軍把他派了過來。來的時候,小校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就為了在祝纓面前顯出精氣神兒來——冷、姚二人之前小有挫敗,面子上得撐住了。
小校努力僵直了腰,大步流星,跟着阮将軍進了大帳,放開了嗓門:“見過節帥!末将任沐奉冷将軍将令,來迎節帥!”
祝纓問道:“冷将軍還好嗎?”
“回節帥,我們将軍與姚刺史已收束兵馬,正與番王相持!”
祝纓又問他:“冷将軍現在何處?”
“将軍與刺史分在兩城,将軍離西番界三十裡紮營。”
祝纓又問了軍中的情況、連番戰鬥的損失、番兵的戰力、番将的能力、西陲糧草供應、百姓生活等等。
任沐都答了,卻都答得很簡單:“末将隻是個小校,隻知道這些了,節帥要想細問,還請與我們将軍說。”
祝纓估計也是這樣,指着一旁的一張交椅讓他坐了:“好了,公事說完了,不要再繃着啦,坐。”
任沐謝了座兒,茶果又捧了上來,祝纓看他喝了兩杯茶、吃了三塊點兒,才說:“一晃幾年過去了,你也能獨當一面了。”
任沐含着一口米糕,急忙抻着脖子咽了:“節帥……還記了我?咳咳咳……”
他提起茶壺對着嘴巴灌一大口茶水,想把糕點沖進胃裡,不想嗆得更厲害了,茶水從鼻子裡嗆出一些,把眼淚也帶出來了。
祝纓道:“再給他拿點兒水。莫急,慢慢說。”
一通忙亂,任沐雙頰通紅,尴尬地說:“真沒想到您還記得我。”
祝纓道:“怎麼能随便把人忘掉呢?這一路也該累餓了,跟你來的人呢?來人,去招呼他們也喝水吃飯。”
一頓飯的功夫,任沐就被祝纓把話套得差不多了——小冷将軍與姚辰英互不統屬,但是也有聯絡,有配合,不過配合得不算多。小冷将軍對姚辰英有一點小小的意見,姚辰英是有些打仗的天賦在的,但是卻一心要走文官的路子,對武備是盡量能不沾就不沾的。小冷将軍看了有些心急,私下說他一身本事浪費了。
近期又來了一支援軍,新的援軍是小冷将軍的友軍,名義上是要到小冷将軍麾下的,但是日常并不親近。
此外,糧草供應也能供得上,但就是緊巴巴的,量緊、時間也緊。
冷、姚二人因此還是盼着祝纓來的。
祝纓又問:“軍紀如何?”
任沐道:“咱們是官軍,當然是好的啦。”
祝纓道:“那就好。”以她的經驗,官軍與“王師”是劃不上等号的,好不好的,還得她自己觀察。
但是一個小校,能知道的可能也就這麼多了,具體的細務,還真得從小冷将軍、姚辰英處再問一問,然後把自己手裡的這群人散出去,讓他們摸底。
任沐也留意這個大營,又努力記一下幕府裡的文武屬官之類。到祝纓讓金彪把他帶下去休息,任沐還不放棄與金彪套近乎。他通過金彪身上的輕甲辨認出金彪的來曆,兩人攀了關系,冷、鄭兩家原就親近些。任沐很快連金彪被抓去學功課的事都知道了。
次日,大軍開拔,任沐騎在馬上張望,看着他們拔營、行軍,暗暗點頭。他是老兵了,看得出來章法。事實上,凡行軍、紮營,都不可能像書上畫的那樣橫平豎直,一眼望去甚至會覺得有點淩亂。這種不規則又與潰敗時的亂七八糟不同,隻有内行才能看出來這裡面的門道,而不是倉促下個結論:都亂,不過一個亂得輕一點。
任沐也可算是一個行家了。
來的時候,小冷将軍就叮囑過:禁軍裡面樣子貨多,雖然有節帥,他在北地的時候也不能算是親自領兵,好與不好也在兩可之間,你要趁機仔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