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蘇鳴鸾當機立斷,道:“他們離我也遠,與姥更近,有姥管着我才能放心。”
郎锟铻默默看着,拿不定主意。分到的寨子與家裡大寨遠、與藝甘家大寨近,是為阿發的弟弟們留的。他們還小,叫他們到寨子裡也管不了事。等孩子長大,接管了寨子,甘縣都設縣了,也難分一杯羹。
蘇鳴鸾一說話,他就反射性地不肯落後,道:“我還有一個兒子,才分到的寨子是為他準備的。現在他還小,屋裡人不舍得他離家。我就為他做主,把寨子也算到新縣裡,姥帶他一帶。”
這三個人都同意了,路果不耐煩地沖路丹青擺手,悻悻地道:“留在家裡也隻知道頂嘴!去去去。”
喜金孤掌難鳴,也對金羽說:“路是自己選的,就自己走下去吧。”
幾個年輕人都很高興,祝纓認真地對山雀嶽父說:“交到我手上,不會讓他們吃虧的。”
山雀嶽父一肚子的明白,又對祝纓道了個謝。林風是所有人裡最順利的一個,高興地對父親說:“阿爸,我跟着姥這些年,沒有壞處的。”
山雀嶽父嫌兒子傻,沒理他。
林風又對祝纓說:“姥,我怎麼與項二、青君交割?”
祝纓道:“你們幾個,願意親自去看一眼的就去,嫌麻煩了呢,我兒派人送個信過去。”
路丹青道:“我想去幫個忙,也學些東西。”
祝纓同意了,金羽、蘇晟、林風也要湊熱鬧,山雀嶽父等人也不阻攔。蘇鳴鸾對蘇晟又有囑咐,到了寨子裡要怎麼做之類。蘇喆、郎睿看着昔日的夥伴們如此熱鬧,略有一絲羨慕,既想加入,又知自己的本家重要,生生立在了當地。
陳枚的到來打斷了蘇喆的思緒,頭人們看到他來,都住了口,山雀嶽父道:“大人,那咱們就先走啦。孩子我留下了。”
“好,慢走。”
長輩拖着晚輩離開了,臨行前總要有些囑咐的。各家寨子秋收之後也要收租、入庫,慶豐收,他們都得回去主持。蘇鳴鸾的母親還病着,哥哥在家,她更得回去了。
陳枚立在當地,等着他們都離開了,才說明了來意。
祝纓道:“這麼着急?”
陳枚苦笑道:“您就别拿小侄開玩笑啦,這次回京,說什麼,我也要把差使辦下來的!”
“好,”祝纓說,“糧食已經在裝車了,你之前奔波太累,不如改乘船。我這裡有一份奏本,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奏本寫得很客氣,寫自己要修路連通外界、接收邸報等加強與山外的聯系,同時申請設立甘縣,當然也算羁縻縣。但這個羁縻縣與其他幾個縣不一樣,它的縣令不是世襲,而是梧州刺史——也就是祝纓選定,她選,朝廷就給任命。她要換,就給朝廷說一聲,朝廷再給新人發新任命。
即,聽她的。
這樣是為了能夠更好地“教化”新附之地,免得一直羁縻。她最終的目的,是編戶為民,設為正式的州縣。甘縣處于一種由羁縻向正式縣治過渡的階段。
陳枚接過了奏本,又問祝纓:“您說的姚尚書的事,有應對之法嗎?”
祝纓道:“那就要看朝中諸公了。無論要做什麼,都不要首鼠兩端,朝秦暮楚,否則哪一樣都做不好。”
陳枚也記下了,又問祝纓還有沒有别的話或信要捎,祝纓道:“能做的我都做了。”
陳枚道:“可惜,朝中再沒有您這樣的人了。”
祝纓沒有對這句話作出回應,而是說:“路上小心,替我向你父母問好。你哥哥外任鹽州,你雖則随我出征,卻不曾任過親民官,這一課,你得補上。”
陳枚唯唯,心道:這一年我已經跑了兩趟梧州了,如果留在京城都幹這個,我還不如跑路!
陳枚不知道的是,這一年,他注定還要跑第三趟。此時,他正從祝府往客館走,撞上巫仁帶着幾個人擡着一箱子的紙張文具也要往府外去。巫仁用力抿住了嘴,對他拱了一拱手,陳枚也拱了拱手,巫仁松了口氣。
陳枚心道:我長得很醜嗎?怎麼這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