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還能争吵起來呢?
不過一看争吵的雙方,又都釋然了。
先是,冼敬推薦了一個叫姜一然的,鄭熹馬上提出了反對,速度之快,讓陳萌反對的話胎死腹中。
皇帝問道:“為何不可?”
鄭熹道:“太愚蠢,又不夠恭敬,到了安南,不夠人玩兒的。”
理由太正當,皇帝想到安南那個人是祝纓,也勉強認可了這個理由。接下來,冼敬提一個,鄭熹否一個,鄭熹若想挑人的毛病,就是祝纓來了也得小心應付着。鄭熹之外還有一個祝煉在看着,朝上吵了兩天,他就跳了出來:“老師之心天地可鑒,陛下奈何折辱大臣?”
皇帝也懵了:“何出此言?”
說到這個,祝煉就來精神了,從祝纓離開京城起,好幾年了,外面好多罵祝纓的,他都還沒報負呢!現在一個一個扳着指頭數:“陛下讓這樣的人做天使,老師還迎接他,是陛下有意讓疆臣難堪嗎?”
一鬧二鬧,陳萌就出來收場了:“要不,派王允直,那個,犬子雖然也去過,不過他才外任,不宜調回。”
這個時候就有人出來接話了,姜植出來了:“陳相公的長公子任期将滿。”
很好,人湊齊了。
王允直的出身說出來,是再沒有人反對的,他是王叔亮的侄子,王雲鶴長子之子。才死了親娘,丁憂期滿該起複了,原就不愁補官的,現在不過是個順水人情,更能堵住冼敬的嘴。
皇帝見狀,便即同意,以陳萌之子陳放為正使、王允直為副使,令出京冊寺祝纓去。
陳放還在外任,召回、授職又耗費了一些時日,直到天氣已經暖和了,他們一行人才與祝煉、路丹青等相偕上路。
雙方就行路的方式産生了分歧,祝煉希望走陸路,這樣快一點,陳放希望走水路,因為穩。
陳放好奇地問道:“也是囊中之物,你這麼着急做甚?”
“想我的莊稼了,也不知道宿麥收成怎麼樣,春耕她們有沒有安排好。”祝煉新得的是博州刺史的官職,這個“博州”是新附之地,種宿麥隻有兩年光景,頭一年效果還不太好、面積也不太廣,第二年他沒趕上收獲,也是揪心。
陳放微微歎了口氣:“放心吧,有你這樣的親民官,安南會很好。”
王允直也說:“水路也會暈船,并不比陸路好上多少。乘馬不慣,再換水路也來得及。”
一行人這一路走得并不快,又因啟程晚了,路上撞上了一段雨季,又多耽擱了小半個月。到得梧州,天氣已經很熱了,再過一陣兒就能秋收了。
祝煉與路丹青一路都在擔心,怕到了梧州之後祝纓已經去了西州,與使者碰不上面,又要多管待使者一些時間,怕夜長夢多。
不想祝纓正在梧州,這讓二人大為驚訝,因為按照計劃,祝纓這會兒應該家都搬過去了的。直到花姐将路丹青叫到一邊,告知——路果死了,郎锟铻的母親也病逝了,外五縣能說得上話的老一輩兒至此全死完了。
這個時候,祝纓是該出現在梧州的。
第499章
喂招
花姐一直密切注意着路丹青的神情,路丹青沒有大哭大鬧,這讓花姐有些擔心。以花姐幾十年的人生經驗,越是悲傷反而越是哭不出來,如果之後有哪一刻能夠發洩出來反而好了,如果一直憋着,然後郁積于心,可就壞了。這種壞不一定是身體上的,還有可能是精神上的,“人垮了”。
不想路丹青怔怔了片刻,才說:“阿爸對我并不好。”
花姐示意小學徒幫忙,把路丹青手邊的茶水撤走,免得她失神間打翻了。小學徒才走近,路丹青又說了一句:“但也不算壞。”
小學徒原地站了一下,看了一眼花姐,輕手輕腳把茶具撤走了。
“不好不壞的,才是人生吧?”路丹青說,“就那麼大的本事了。”
她絮絮地說着,路果作為一個頭人,既不比别的頭人好也不比别的頭人差,眼光雖然不怎麼樣,勝在身段在關鍵時刻奇迹般地柔軟,到底搭上了梧州的順風車,寨子裡、家裡的人也跟着上了道兒。看着許多小孩子已經不知道了的“索甯”家,全家都得謝謝路果有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