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本寫完,陳放的信件也送到了,問的也是西番的情況。
祝纓便叫祝彤:“過來,把這幾頁抄寫一份。”拿抄本給陳放。
武學堂正在籌建,花姐已将十男十女的少年挑選好了。他們都住在幕府隔壁的宅子裡,與祝彤、林戈一道半工半讀,祝纓有時候會吩咐他們做一些事情,他們有時候也與幕府裡的随從們一道跑腿做事。
他們的年紀都在十一、二歲,半大不大的,活潑且幹勁十足,常令幕府的随從們頭疼。
随從們到祝纓身邊時都接近成年,識字也勉強、算數也勉強,吏職、護衛做得多些。内中有幾個算學學得好的,現在都在巫仁、項安那裡,另有一個愛好天文算術的,放到禮曹手下,每每在自己推演與被抓去學堂講課之間搖擺。見了這些猴子,頭疼之餘又有點羨慕:自己要是能年輕些就好了,像猴子們這樣的年紀就剛剛好。
祝彤很快抄完了公文,祝纓掃了一眼:“不錯。知道什麼意思嗎?”
祝彤小聲說:“财不外露?答應别人的事兒不能說得太滿,以防有意外?”
“有點意思了,拿出去發了吧。”
“是。”
自此至秋,朝廷那裡又來了兩份公文,命祝纓嚴防西番,而随着秋冬的臨近,西番邊将又不安份了,派出來襲擾的人數明顯多了一些。祝纓便調祝青君往西關鎮守,以防不測。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個時節,是對面比較喜歡的打劫的時候。
待邊将鬧得更兇的時候,祝纓便下令關閉了榷場。
西番邊将也不焦慮,凡這種情況他們也有一套應對的經驗,就是接着打。
這是一個循環,手頭緊了,就打劫一下,搶到就算賺。如果朝廷惱了關了榷場,馬上求饒是不行的,需要打一場大的,讓朝廷疼了,然後再同朝廷說些軟和話,稱臣呗,不丢人。接着就請求開榷場。通常這個時候,榷場就又重新開了。
每次都這樣。
朝廷通常也挺配合,它也是,能憑交易做成的事,就憑交易。國富民強的時候,就遠征“教化”。打赢了,就收藩屬、羁縻,打不動,就築關據守,開榷場。
不過這一次好像有點兒不一樣,頭一年消停了,祝纓沒有收到朝廷要重開榷場的消息,第二年他們又打起來了。
這一次也不算太意外,頭一年兩邊箭拔弩張,到了春夏消停了一些。秋冬又來。
祝纓并不知道朝廷的具體損失,隻知道朝廷在戰事上并不順利。這一日,林戈拿着一份文書疾步來到了書房:“姥!北關來報,有一個叫趙振的人到關上,蘇将軍派人送他過來,正在路上。”
第521章
趙振
幕府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趙振是誰,他的來曆林戈自是無從得知,不過蘇晟發來了急件,她便也當成一件急事來辦。心裡還在想:這是個什麼人?這麼要緊的嗎?姓趙?
祝纓平靜地接過了文書,蘇晟在上面寫得比較簡略,趙振是辭官回家的,看起來樣子很不好。
祝纓提起筆來,寫了個條子:“讓客館準備房間。”
“是。”林戈接過條子,裝進一個信封裡,拿去客館準備。
做完了這一套,林戈心裡依舊好奇這個趙振是什麼人,算着他還有幾天能到。
三天後,兩匹馬護送着一輛車進了西州城,騎士穿着号衣拿着信印、公文到了幕府門前。核驗了腰牌,是北關的人,與他們身上的号衣也對上了,門上道一聲:“稍等。”進去通報,趙振到了。
趙振在西州城的第一站不是已經準備好的館驿而是幕府,他從車上下來,眯起眼睛打量着整個西頭城,臉上的表情似悲似喜,弄得幕府的年輕護衛們覺得這位老叔奇奇怪怪的。趙振的衣着與安南迥異,雖然經過跋涉很好的絲綢衣服已經皺了,仍然看得出來是綢衣。
腰帶上挂着幾樣佩飾,頭上還别着玉簪子哩。
年輕護衛以為自己的目光隐蔽,實則瞞不過人的眼睛,趙振正在頹喪間,也無暇與之計較,隻等裡面傳來一聲:“姥叫趙官人進呢。”
年輕的護衛忍不住多打量了一眼趙振,姓趙、做官、從京城來,在幕府裡就會獲得多一點的關注。
趙振渾不在間,跟着來人往裡走,幕府比祝纓在京城的相府還要大,裝飾全不相似,然而一踏進去卻又仿佛回到了當年的相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