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煉心道,大意了,應該在路上就讓他們變裝成商人或役伕,分批進城再會合的。又暗中提防,看來京中的情勢比想象的還要糟糕一點。宮裡指定出幺蛾子了。
進了城,姚景夏看着他們住進了會館才去複命。
祝煉對路丹青道:“你去鄭府,問候太夫人。我去姚家,拜會姚相公。阿彤,你京城地面還不熟,先在會館安頓他們。明天起,丹青帶你熟悉京城的道路。”
三人分好工,祝煉去姚府,得知了政事堂之前的想法:立長。
雖然齊王也不是個明君的坯子,但勝在禮法上說得過去。
如今倒麻煩了,宮裡說他“失德”,兩宮、秦王等堅決不肯同意他繼位——就算同意,他人也跑了。
依次下去應該是秦王,但他傷得比較重,又怕他才立就死,人心愈發動蕩。接下來就是宋王,可他排行靠後,秦王受這樣的傷,怎麼願意為人作嫁?餘下的兩個皇子都小。
王、施二人覺得事有蹊跷,姚辰英自己也覺得情況不太對,就像祝煉想的,合理又不合理,而且齊王的親娘現在還被軟禁了。
姚辰英認為不如先立秦王,反正皇帝不幹活更好,丞相就給幹了,還省事兒。
但冼敬不不同意,他傾向于把齊王找回來,如果沒問題,還得是他登基。王、施二人不同意皇位空懸,也不想立一個随時可能死掉的新君,而且秦王阻攔齊王這事,也很蹊跷,主張把這倆都放到一邊,擁立宋王。
兩宮則另有想法,穆皇後親生兒子夭折,穆氏希望立最年幼的那個孩子。理由是成年的皇子們“不孝”,觊觎大位,不如從小培養一個明君,有母後撫育、丞相教導。
末了,姚辰英問:“你怎麼看?”
祝煉道:“齊王現在究竟在哪兒呢?”
姚辰英道:“他能躲的地方都搜了,竟不知道。”齊王同行的還有他王傅與幾個王府的官員,他們的家裡也沒有這個人,所以正在找。
祝煉道:“那,就要下令給各地的駐軍,以防他……”
姚辰英道:“已經下令了,你們那裡,沒有他的消息吧?”
“沒有的。他應該不會往南方去的,真去了,路上我就該遇到了。”
姚辰英道:“到了京城,不要亂跑,外面已經夠亂的了。誰登門都别理會。”
“是。”
祝煉一時也理不清頭緒,他單知道皇室亂的時候是真的亂,卻不知道能亂成這副模樣,摻和的人這麼的多,比林風家、蘇晟家都亂!
回到會館,打算彙總一下探得的情報,趕緊寫封信給祝纓。路丹青已經回來了,她的表情比祝煉還要驚異。
祝煉問道:“怎麼?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路丹青道:“過于離奇。我拜見夫人,夫人的兒子是長公主的驸馬,聽她們話裡的意思,這事有隐情。是皇後做的局。”
“這話不能亂說,也不能亂猜。”
“是真的,長公主還啐來着,說,姓嚴的過于張狂了!這就擺起架子來,不将皇帝真正的舅舅放在眼裡了。您聽,是不是有故事?”
嶽妙君口風嚴,架不住長公主忌諱少。長公主與穆家親近,得管穆家叫舅舅。自己兄弟一死,嚴家就抖了起來,長公主正傷心弟弟,又擔心自己和夫家的前途,嚴歸那個闖禍的弟弟又與穆家子弟起了沖突。
他言語間頗為自得,以齊王是自己親外甥,别人都沒有他親近尊貴,穆家要過氣了,嚴氏“未必不如你”,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讓圍觀的人眼睛放亮一點。
别人還罷了,穆家哪裡能忍得?穆夫人連夜進宮告狀。
穆太後與穆皇後原本已經打算接受現實了,禮法在,丞相們也不願意再生出事端來。趕緊弄個新君,丞相們還好接着幹事呢。天下兵馬勉強收回了,下一步就是休養生息,盡力抑兼并,事情多着呢!
兩宮無奈。于穆太後,哪個都是自己孫子,都行,于穆皇後,哪個都不是親生的,但都得管自己叫娘,也差不太多。嚴歸在宮中算老資格了,近來色衰,寵愛不足,但有兒子,平日裡也比較會做人,不大招惹穆皇後。穆皇後捏着鼻子也就認了,作好了将來要對嚴氏更加容忍禮貌的準備。
現在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