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于方沒辦法再裝傻，隻能讪讪開口：“皇上，奴才今天去了長信宮，可師久久姑娘的确忙得厲害……”
話還沒說完，卻衍就打斷了他，語氣十分不耐：“誰讓你去找她了？朕這乾元宮難道缺人伺候嗎？”
他一甩袖進了内殿，孟于方松了口氣，卻又哭笑不得。
是，皇帝一個字也沒說，可早晨那句話分明就是想讓他轉告師久久，差事再重要，也别忘了自己主子。
現在倒好，成了他多管閑事了。
可他是個奴才，不敢和自家主子計較，隻能搖了搖頭，擡腳跟進内殿想伺候卻衍歇着，可剛進門就被攆了出來。
卻衍打小生活在舒家，私務自己處理得十分妥帖，孟于方被攆出去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他樂得清閑，很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乾元宮徹底安靜下來，師久久才疲憊地回了乾元宮，第二天天還沒亮便又去了長信宮。
太後大約還是惱怒卻衍沒有把掌宮的事順勢交給惠嫔的，很多該長信宮出面的事，她都丢給了師久久，再加上今年多了幾位主子，差事像座小山一樣砸下來，壓得她頗有些喘不過氣來。
加上前段時間被關得太久，精神很有些不好，短短幾天功夫，師久久便累得腦袋隐隐作疼。
可她生來性子要強，便是當真不舒服也隻是咬牙忍着，她總不能除了床上，真的沒了旁的用處。
外頭喧鬧起來，來送早飯的長信宮女說是後妃們來給太後請安了，連多病的良嫔都在。
師久久怔了怔才反應過來，今天是臘八，難怪病弱的良嫔都來了。
可這種熱鬧和她無關，越是臨近年關，她壓力越大。
草草吃了兩口早飯，她便提筆寫冊子安排人手，前朝的大宴最為繁雜，朝臣的喜好，位次；伺候的人手，菜色，還有用具，歌舞都得仔細斟酌，諸般安排設置妥當後還得和禮部核對。
後宮的家宴要更精細一些，還要防備太後和後妃們的心思，畢竟年宴這天的臨幸意義非凡，宮裡沒有皇後，難免會出些亂子。
她凝眉苦思，額角鈍鈍地疼起來，她擡手揉了一下，拿下來的時候額頭卻濕漉漉的。
她抓着帕子擦了一下，卻是一抹殷紅，這才反應過來是提筆太久，手上的傷裂開了。
伺候筆墨的宮女姚黃也愣了一下，連忙替她解開了布帶，随即被那頗有些猙獰的傷驚得躲了一下。
先前她知道師久久手上有傷，卻沒想到能傷得這麼厲害，凍傷加上燙傷，整個手背都是潰爛的血口子，此時正一絲絲地往外頭滲血。
“呀，你的手怎麼……”
師久久将帕子覆在了手背上，遮住了那不忍直視的傷口：“勞煩你去取些幹淨的白布來。”
姚黃連忙答應了一聲，匆匆就往外走，可剛走到門口就瞧見一道影子矗立在門邊，也不知道他來了多久，眼神深沉如海，一身龍袍卻晃得她眼疼。
她下意識就要跪，參拜的話就在嘴邊卻被對方一個擺手堵了回去，她不敢言語，匆匆走了。
卻衍的目光再次落在師久久身上，長信宮不是乾元宮，偏殿沒人住着，地龍自然也是封着的，師久久過來後，這裡也隻是多了個炭盆，可因着要和六宮二十四司的人來往，大門四敞大開，那炭盆的作用便有些可憐。
師久久的耳朵都是紅的。
正殿那邊傳來熱鬧的說笑聲，舒樂知在說惠嫔的香粉味道好，順妃在誇窦安康的衣裳花色别緻。
一派的安甯和樂。
卻衍忽然想起之前的托詞，興許心疼她們的人，真的不會讓她們來做這麼勞心費力的活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