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樂知大約是生氣了,一連好些日子都沒去找卻衍,卻衍沒人打擾,連政務都處理得十分順遂。
小年前一天,他手下已經沒了正經事,索性提前封筆,也讓朝臣們多輕松一天。
可這忽然間的輕松,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坐在禦書房裡,看着空蕩蕩的桌案,一股莫名的茫然和疲憊忽然湧上來,他放松身體靠在椅背上,擡手揉了揉眉心,遲遲沒動彈。
孟于方困惑地看他一眼,這陣子卻衍日日忙到三更才回乾元宮,如今好不容易清閑了,正該回去歇歇,怎麼反而幹坐在這裡了?
可他也不敢問,隻能去泡了杯參茶進來。
卻衍端起茶盞卻又沒喝,盯着那茶開始發呆,孟于方試探道:“皇上可是累了?奴才給您按按?”
卻衍沒開口,卻忽然擡頭透過禦書房的大門看向了宮牆,臨近年關,皇宮裡已經煥然一新,到處都是寫着福字的大紅燈籠,看着倒是喜氣洋洋。
“要過年了,也該熱鬧了。”
孟于方陪着說了幾句閑話:“可不是嗎,剛才奴才瞧見尚服局正按着規制往各宮裡送金瓜子和金銀裸子呢。”
那東西是大年初一賞給宮人用的,不隻是後妃會賞賜宮人,卻衍也會,但他并不會為這些東西費心思,都是師久久處理的,可她親手裝了那麼多紅封,裡頭卻沒有她的。
也不知道她當時心裡在想什麼……
“皇上?”
孟于方忽然開口,打斷了卻衍有些雜亂的思緒,他微微一蹙眉:“怎麼了?”
“該用早膳了,不如奴才請良嫔娘娘來伺候?”
卻衍最近時常去長年殿,窦安康不會往他跟前湊,更不會纏着他說話下棋和走動,那裡很是清淨,能讓他稍微放松一些。
可今天他卻懶得動,誰都不想見。
“罷了,就在這裡用吧。”
孟于方連忙去通傳,不多時便帶着食盒回來了,後面卻還跟着參知政事舒敕。
念着他曾是舒家長輩,也曾在自己年幼時教導過自己,卻衍客氣地賜了座,舒敕卻左拉右扯,政事一個字不提,反倒拐彎抹角的提起後宮的事。
“這陪在身邊的人啊,還是得知根知底才讓人放心,皇上您說是不是?”
卻衍聽懂了,這是在說他冷落舒樂知的事,怪不得那丫頭最近這麼安靜,他還以為是對方懂了些道理,卻原來是和家裡告狀了。
舒敕是舒家嫡系二房,是舒樂知的親叔叔,眼下舒家家主領了太師職在蘭陵榮養,京中舒家子弟皆以舒敕為首,先前反對寒災章程也是他起的頭。
可朝政歸朝政,後宮的事,但凡他不曾下旨昭告,即便是徹底冷落了舒樂知,舒家也該老老實實地裝糊塗,這般明目張膽到他跟前來提點,還真是把這皇城當成了自己家。
卻衍神情冷淡了些:“愛卿若是沒有政務就下去吧,朕還要去給太後請安。”
舒敕臉色很明顯地僵硬了一瞬,卻仍舊起身裝模作樣地行了禮:“皇上重情重義,剛回宮三年就對太後這般孝順,真是臣等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