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久久回了偏殿，仰頭松了口氣，今天的卻衍有些奇怪，她說不上來原因，隻能感覺到态度不似以往惡劣了。
尤其是，他還拿出了一件舊物。
在看見那條帕子的瞬間，她腦海裡蹦出來一個有些荒謬的念頭，卻衍會不會是想要和她和解呢？
她當時其實很想問問的，可那句簡單的話在嘴邊轉了很久，還是沒能說出來，她也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如此膽怯了，竟然連句話都不敢說，人大約真的是會變的吧……
她歎了口氣，沒再繼續想，反正卻衍如果真有别的意思，他會說的，若是說不出口，又何談真心？
“姑姑，你想什麼呢？半天也不動彈。”
喜喜的聲音忽然響起來，師久久被迫回神，一扭頭就見喜喜正龇牙咧嘴地打算下地。
她連忙上前一步将人攆回了床榻上：“身上的傷還沒好呢，亂動什麼？”
那天從宮正司出來之後，她就将人留在了偏殿，既是為了方便照料，也是怕她再被人盯上。
晚上給喜喜清理傷口的時候，她十分慶幸自己的決定，因為喜喜發了熱，折騰了一宿才退下去，脖子上的勒痕烏紫烏紫的，可見當時的兇險。
這點德春沒有告訴她，在看見勒痕之前，她隻以為喜喜在宮正司會受些皮肉之苦，卻沒想過她竟然險些喪命。
好在那兩個人，她從來沒想過留情，哪怕會被人罵惡毒，她也會斬草除根。
“我都快好了，躺了這些天，身體都要僵了。”
喜喜讪讪一笑，雖然嘴裡在反駁，可還是聽話地躺回了床榻上：“姑姑，我什麼時候能出去走動啊？”
“不着急，處置的懿旨應該很快就會下來了，等人被處理幹淨了你再出去。”
喜喜往被子裡縮了縮，師久久在提及人命時，語氣太過輕描淡寫，其中的冷酷多少都讓人有些畏懼。
可對于此時的喜喜而言，卻給了她莫大的安全感，她自被子裡伸出手來，悄悄抓住了師久久的衣角，最近她時常夢見那天受刑的情形，夢見周福猙獰的臉和沾着血的鞭子。
她無數次被驚醒，都是緊緊挨着師久久才又睡過去的。
每每那個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太沒出息了，甚至有些厭惡這麼沒用的自己。
要怎麼做才能變成和姑姑一樣的人呢？
喜喜迷迷糊糊睡過去之前，腦海裡浮出了這個問題。
她呼吸逐漸平穩，師久久安靜地坐在塌邊陪着，直到外頭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才輕輕掰開喜喜的手，擡腳走了出去。
“德春？有事嗎？”
德春見了個晚輩禮：“皇上今日去給太後請安，被留下用了晚膳，席間進了一壺梅花酒，皇上很喜歡就多飲了幾杯，仿佛是有些醉了，孟公公請您安排着，别回頭讓皇上不舒服。”
梅花酒？
這三個字勾起了師久久一些久遠的回憶，當初師家也是有一大片梅林的，她和卻衍的初見就是在那片梅林裡。
“我知道了，你帶幾個人去長信宮候着吧，孟公公年紀大了，若是皇上當真醉了，他怕是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