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眼看着眼前這具身體，其實師久久不知道，他偷偷看過她很多次，在她睡着的時候，但他從來沒有碰過她。
怕吵醒她，也過不去心裡的檻。
他不允許自己對這個背叛了她，殺害過他，對他毫無情誼的女人，還有不該有的情誼。
每每他心思浮動，第二天就會發作她發作得格外厲害……
師久久，對不起啊，是我的錯，是我太固執，太自私，隻是一條命而已，你要我給你就是了……為什麼要這麼對你……
他擡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那完全看不出容貌的臉頰，心口的傷越來越疼，越來越空，手卻越來越抖，明明所有人都說這是師久久，可他離她這麼近，為什麼沒能從她身上感受到一點熟悉的氣息，熟悉的痕迹？
他抓住那雙焦黑的手緊緊抵在心口，空洞的胸腔卻仍舊沒能得到一絲慰藉，反倒像是墜入了深淵，永世不得解脫。
原來人活着和死去，區别竟然這麼大。
沒有體溫，沒有呼吸，冰冷得讓人絕望……
情緒在這一刻徹底決堤，他伏下身，将人死死摟進懷裡：“師久久，别死，我求你，别死……”
你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你不知道我當初拼了命地奪皇位，就是為了把你搶到身邊，我求你，别死，别死……
哪怕你要離開，哪怕你要去滇南，也别死……
可不管他再怎麼嘶吼，懷裡的人都沒有絲毫回應。
卻衍慢慢僵住，許久都不再動彈。
衆人隔得遠遠地看着，誰都不敢上前一步，可孟于方卻坐立難安：“鐘統領，皇上不要緊吧？他已經幾個時辰都沒動過了。”
鐘白搖搖頭，他不知道，卻衍打小生活在舒家，他很清楚自己不是舒家子嗣，從來不會對什麼東西執着。
自己珍愛的孤本，舒家兄弟一句話，他便會送出去；花費幾個月為亡母抄寫的經文，被舒樂知撕了，他也從沒說過一句重話……
他跟着卻衍那麼久，隻見過他對一件事執着，那就是和師久久的婚事，明明被當衆退了婚，他卻不顧臉面站在師家門外苦等，一等幾個月，從酷暑到嚴寒，從暴雨到霜雪，他硬生生在師家門外留下了三寸深的腳印。
甚至帶着那麼厲害的傷被救回舒家的時候，他都沒說師久久一個字的不好，如果不是師家把事情做得太絕，如果不是他親眼看着師久久和吳王拜堂……
鐘白長長地歎了口氣：“怎麼會變成這樣……”
孟于方也跟着歎氣，誰說不是，他還以為這兩人糾纏得這麼深，最終會有個好結果，哪料到……
他遠遠又看了一眼卻衍，剛想感慨一句，卻瞧見人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