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駕親征的消息瞬間傳遍了京城，百姓對此議論紛紛，也有人暗中傳遞消息，繁華之下是數不清的暗流湧動，卻衍卻無心理會，傳了幾個心腹重臣去禦書房，商讨出征後朝中如何安置。n祁硯頗有些寡言，隻有卻衍提到他的時候他才會開口，一行人商讨得入迷，日頭一點點大起來也無人理會，直到此起彼伏的腹鳴聲響起，衆人才紛紛回神，彼此對視一眼，尴尬得笑出聲來。n卻衍擺了下手，止住了趙倉滿的滔滔不絕：“衆卿都餓了，暫且歇息片刻吧……孟于方，傳些茶水點心來。”n孟于方連忙去了，衆人紛紛躬身道謝，不多時點心就被送了過來，衆人也不客氣，紛紛取了合自己口味的來填肚子，鐘青卻瞧見卻衍并沒有吃的意思，頗有些納悶：“皇上怎麼不吃？”n“朕早上用過飯了。”n說着卻衍摸了下腹部，臉上卻露出驚訝來，“今日朝會你們理應知道政務繁多，怎麼，内眷竟沒有為你們備飯食嗎？”n朝臣們紛紛搖頭，早朝的時辰太早，别說内眷了，下人都沒幾個起身的，自然不會備下早飯，他們都是下了朝再回去用飯，然後去衙門應卯的。n皇帝以往是從來不管這些小事的，今天怎麼忽然問起來了？n雖然覺得古怪，可朝臣們也隻以為是出征在即，皇帝關心朝臣們的安康，所以沒多想，隻言談間為家人辯解了幾句，可祁硯卻聽出了一點熟悉的味道，頓時警惕起來，沉默了一上午的人頭一回主動開了口，想要岔開話題：“臣以為此次……”n“你們的夫人倒是真省心，”卻衍對他的話充耳不聞，歎息一聲開了口，“什麼都不知道就不理會，哪像朕身邊這個，朕做什麼都知道，早朝的時辰那麼早，非要讓朕用了早飯再來，朕說吃不下還非要喂朕，生怕朕餓着，也就是沒有人外人在，不然朕這臉都丢沒了。”n朝臣面面相觑，點心都遞到嘴邊了也忘了咬，他們是頭一回見這陣仗，腦海裡卻不約而同産生了同一個想法，皇上你真的知道臉是什麼嗎？n祁硯狠狠攥住了拳，他就知道！n丢人現眼！n他用力扭開頭，看都不想再看卻衍一眼。n“諸卿，教教朕吧，如何讓夫人少為自己操些心。”n卻衍又開口，一臉的誠懇，可朝臣們卻莫名地磨了下牙，也終于在這一瞬間悟了，皇帝這哪裡是在求教，分明是在炫耀……就一頓早飯，你至于嗎？n難以言喻的丢人氣息逐漸在半空彙聚，衆人要緊牙一聲不吭，可架不住有人腦袋裡隻有主子：“臣倒是想和皇上學學，怎麼讓夫人對自己這般關心，臣日後也想找個這般在乎臣的妻子。”n衆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了鐘青身上，滿是譴責，你個狗腿子！n鐘青攤了攤手，毫不在意。n“其實……臣也想學。”n趙倉滿尴尬的聲音忽然響起來，朝臣們瞬間愣住了，怎麼你也這樣？n趙倉滿極快地朝卻衍瞄了一眼，意思都寫在了臉上，看不出來嗎？皇上就是想顯擺，你不讓他顯擺夠了，今天誰都别想消停。n朝臣們看明白了，心裡十分憋屈，沒吃到早飯已經很難受了，為什麼還要昧着良心做這種事？n回去後他們就得哄着夫人給自己做早飯，這樣的氣他們絕對不能再吃了！
心裡發着狠，嘴上也沒閑着，一衆人昧着良心說羨慕，試圖盡快将這場鬧劇煳弄過去。n祁硯卻又沉默了下去，手掌不自覺附上了下胃囊，裡頭正發作着陣陣刺痛，他有胃疾，經不得餓，以往早朝之前也有人夜半就起身為他準備早飯的，但現在人不在府裡，這件事就沒人做了。n政務的商議一直持續到下午，眼看天都要黑了，卻衍才揮揮手，放過了疲憊了一天的朝臣，卻不等衆人行禮退下，他先一步走了，坐上銮駕的時候朝臣們還隐約聽見了他催促快一些的聲音。n“皇上這急着做什麼去？”n周堯滿臉困惑地問了一句，鐘青卻笑而不語，還能着急做什麼？當然是去見心上人啊。n祁硯一言不發地走了，鐘青的答案他也知道，但他不想提。n他心思有些亂，揮退了馬車步行往前，卻被一陣凄慘的哭喊聲吸引了注意力，他擡眼看過去，就瞧見一座官員府邸被強行破開了門，那是牽扯進王家叛國一案裡的官員，清明司正在抓補那官員的家眷，有人反抗了兩下，就被一刀砍翻在地沒了聲息。n他睚眦欲裂，快步走了過去：“住手！”n暗吏兇神惡煞地看過來，瞧見是他才緩和了臉色：“祁大人啊，您怎麼來了？快讓開些，當心濺您一身血。”n祁硯氣的渾身發抖：“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就算是要抄家下獄，也得審問判罰之後才可施行，哪有你這般草菅人命的？！”n暗吏很不以為然：“大人，您沒做過這種粗活，殺兩個他們才能老實，不然到處跑，我們的人也遭殃。”n祁硯胸腔劇烈起伏了起來，這是人命，活生生的人命，在他口中竟如同雞鴨一般輕飄，清明司，清明司！n“你們若是再敢草菅人命，本官必定狠狠參你們一本！”n暗吏古怪地看他一眼，嘴裡嘀咕了一句什麼，卻不等祁硯聽清楚他就高聲開口：“來兩個人，送祁大人回府。”n祁硯被這樣的放肆激怒，厲喝一聲：“我看你們誰敢近前？！”n他畢竟是當朝副相，他不肯走，清明司也無可奈何，暗吏歎了一聲：“讓您走是為了您好，您既然不願意走，我們關了門抓人也一樣。”n說話間竟真的帶着人進了門，不多時裡頭就響起慘叫聲，祁硯擡腳要上前，卻被門口的守衛死死攔住。n天色徹底黑下來，門内沒了動靜，清明司的人也都撤走了，祁硯卻仍舊站在門前，這不是他想要的清明盛世，不是皇帝一言既出，無人敢駁；不是一人犯罪，舉家連坐；更不是為了一己之私就發動戰争，傷亡無數……n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幅樣子……n“祁大人，你看見了吧，這就是皇帝，為了保住他的皇位，殺再多的人他都不在乎，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仁君了，這些人的慘案隻是開始，以後會越來越多。”n陳立的聲音忽然響起來，祁硯沒有理會，對方也沒有上前，隻将一個小瓷瓶放在了地上：“皇上親征在即，草民也得回去了，不管世人怎麼說，北周那位都是正統，我要回去為真正的天子而戰，大人保重。”n他躬身一禮，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裡，祁硯這才轉過身，怔怔看了兩眼地上的瓷瓶，正統嗎？n他目光閃了閃，最終狠狠一咬牙，彎腰将瓷瓶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