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8頁)

  其中最得賈寶玉信重的,正是此刻隐隐帶着挑釁、嘲笑目光看着他的茗煙。

  說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在賈族,親長身邊的奴才賈家晚輩的确都要敬着。

  用他們的話來說:莫說是長輩身邊伺候的老陳人,就是長輩身邊的阿貓阿狗也得敬着,方是大家高門裡的禮數規矩。

  茗煙是賈寶玉身邊的親近奴才,而賈薔是賈寶玉的侄兒輩,真照賈家的規矩論起來,賈薔還真不能将茗煙如何,否則便是不敬賈寶玉這個二叔。

  所以,生性淘氣的茗煙不似其他三個小厮那樣,被人發現背後說壞話撞了正着而感到心虛尴尬,反而敢挑釁的看着賈薔。

  以奴欺主的刺激感受,讓他心中格外痛快。

  隻是他肯定沒想到,一個被趕出甯國府自此毫無跟腳的人,會視賈家那些規矩如狗屁。

  在薛蟠看好戲的目光下,賈薔面色淡然步履均勻的走了過去,不疾不徐。

  然而就當茗煙以為他會乖乖的屁都不敢放一個的走過去時,卻見賈薔在路過他時忽地頓住了腳,而後毫無征兆的猛然出手,一把抓住他的頭發,另一手緊握成拳,狠狠一拳砸在他的鼻骨處。

  這出其不意的出手,一下就将茗煙給打懵了。

  這還不是最狠的,賈薔根本不給其他三個小厮反應的機會,動作淩厲的單手拽着已經懵然的茗煙,用他那張沾滿鼻血的臉,狠狠怼向了一旁的遊廊柱子!

  “砰!”

  “砰!”

  “砰!”

  不知撞了多少下後,其狠辣将一衆賈族子弟和賈寶玉的其他三個小厮吓的不知所措,卻是神經粗大的薛蟠回過神來趕緊上前,一把抱住了賈薔,大聲勸道:“好兄弟,好兄弟,快松手……快松手吧,天爺咧,再打……再打就他娘的要出人命了!”

  賈薔這才松開手,任由滿面血污已看不清人面的茗煙癱倒在地,随後掙開了薛蟠,輕輕理了理皺褶的細布衣衫。

  在數十雙飽含驚吓的目光注視下,又一步步走到學堂門口方向,在一頭上戴着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着二龍搶珠金抹額,遍身錦衣華服的圓臉少年面前站定,微微躬身見禮道:“寶二叔,茗煙與人妄言污談,背後造謠編排于我,言辭污穢腌臜之極。我憤怒之下,失手打傷了他。茗煙是寶二叔身邊的梯己人,我為寶二叔的晚輩,本不該動手。你看,此事是上報到東府治我一罪,還是直接使人去步軍統領衙門叫人,來拿我問罪?”

  賈寶玉:“……”

  ……

第0004章

出衆

  聽聞賈薔之言,賈寶玉還在呆滞中,隻是怔怔的看着剛才還如野獸般發狂,這會兒又變得溫潤如玉的賈薔。

  至于賈薔所說之言,他并沒有更多的領悟什麼,畢竟,他今年才十三歲。

  隻是納悶,怎好端端的打起來不說,還要驚動什麼勞什子步軍統領衙門……

  然而他不明白,旁人卻明白,一個自外面匆匆進來的中年奴仆連忙上前,賠笑道:“小薔二爺快莫生氣,你本是主子,代寶二爺教訓一個奴才原是應分的事,哪裡還要驚動東府大爺,更别提什麼步軍統領衙門了,沒得讓人笑話咱們賈家治不了家事……今日之事我也看的明白,都是茗煙他們幾個小狗肏的胡亂蛆嚼,打死都是活該的。小薔二爺若是覺得還不解氣,我再捶他個半死,回頭禀告老爺太太,治他個大罪如何?”

  賈薔聞言,側眸看了這中年奴仆一眼,認出此人正是賈寶玉身邊的長随,也是賈寶玉奶媽之子,極得賈政夫婦信任的李貴,便道:“既然如此,隻要寶二叔不記我的過錯就好。”

  賈寶玉先看了眼被李貴打發人趕緊擡走的茗煙,見茗煙不複平日裡的頑皮喧鬧,一張臉慘不忍睹,目光也呆滞着,就搖頭道:“今兒既是茗煙自己犯了口舌,那也怨不得你惱他。若是讓珍大哥哥知道了,許還會生我的氣……”這般想來,倒将茗煙挨打一事撂開了,反而有些好奇的問賈薔道:“薔哥兒,你怎穿成這般了?”

  賈寶玉對賈薔的印象其實很不錯,認為其外相既美,内性也十分聰明。

  今日見其氣度,愈發以為不俗,便想要親近。

  茗煙雖是他的親随,可到底隻是一個奴才罷了,又不是女孩子……

  就聽賈薔道:“寶二叔,我今年就要十六了,雖然祖上亦是甯國嫡脈,但畢竟從高祖起就分了家,如今已長大成年,不好再寄居甯府,所以便搬了出來,自立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