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又畫蛇添足加了句:“你老今兒要是不答允了德貴妃,不給薛家一個将功贖過的機會,不僅薛國舅要遭大難,連八皇子都要跟着吃挂落。那可真是了不得了……”
劉姥姥聞言,一時不知該說甚麼才好。
賈薔則皺起眉頭,目光清冷的看向鳳姐兒,鳳姐兒心裡一跳,自知失言,忙高聲賠笑道:“萬歲爺快息了雷霆之怒罷!如今罰也罰了,怪罪也怪罪了。其實要我說,也是薛國舅被身邊那起子混賬行子給教唆壞了。臨下船還灌了那麼些酒不說,居然還敢叫騎馬?若不是闫國舅攔了下來,他們便是沒踩踏到别人,萬一驚馬落馬,那可是頑笑的?”
賈薔聞言眉頭皺了皺,目光瞥向李春雨,道:“去查查。”
寶钗的臉色也變了變,眼神有些駭然。
若果真是有些人使壞,那……就太可怕了。
難道是薛家潑天的富貴讓人盯上了?
不該啊,便是薛蟠有個好歹,可隻要她在,有兩位皇子在,誰能動得薛家?
若不是為了圖謀薛家,那又是為了甚麼?
薛蟠沒了,他還有一子,今年雖隻八歲,可有宮裡照拂着,也足夠看護住家業……
正這時,李春雨去外面吩咐完歸來,就聽賈薔問道:“老八今天在碼頭上做甚麼,怎會這樣巧?”
李春雨還未回答,寶钗先是一怔,随即面色劇變,慘白的沒一絲血色,身子都搖了搖……
别人自然謀不得薛家家業,可是,自己人可以……
“寶姐姐!”
寶钗身側的湘雲看出不妥來,忙攙扶住她,驚叫了聲。
賈薔側目看來,見其臉色如此,稍微一想,就猜出寶钗在擔憂甚麼,沒好氣道:“朕的兒子有那麼蠢?他會想不到這樣的伎倆,一定瞞不過朕的眼睛?唯有對朕了解不深,又自作聰明者,才會如此愚蠢,且蠢不可及!”
黛玉好笑的看着寶钗道:“也不知你往哪裡去想,豈有這般想自己兒子的?旁人不知八皇兒的根底,你這當娘的還不知?這麼多皇兒裡,論聰明八皇兒能排前三。才多大點,就在兄弟們間哄糖吃。寶丫頭,你真真是……癔症了!”
“姥姥,你和狗兒自今日起,搬入西山行宮。那裡不止有天家、親貴,本就還有德林軍中的烈士孤幼,還有德行昭著的老者,甚至是農人。狗兒可入宮學進學,朕與你作保,必撫育他長大成才。”
賈薔出面,解了劉姥姥之難。
劉姥姥聞言,自然愈發激動,帶着重外孫跪地磕頭。
賈薔又同寶钗道:“薛家豐字号這些年來跟在德林号後面,大發橫财,一座金山也賺下了,家資千萬有逾,吃喝八輩子也不愁。但過猶不及,尤其是你哥哥這麼多年來,絲毫不見長進。從今日起,豐字号不得再挂内務府皇商之名。薛家罰銀三百萬兩,以資助大燕軍中英烈軍屬。你可有異議否?”
寶钗聞言心下激動,知道這是薛蟠的買命錢,也是薛家的買命錢,忙跪地道:“薛家豈敢有異議?借天家威名謀利十數載,已是曠世隆恩,豈敢再生貪婪?
隻是也不必三百萬兩,薛家願捐出一半家資,用來幫助軍中英烈之士的家眷,使其老有所養,幼有所學。不僅此次,今後豐字号每年進項的三成,都要拿來幫助百姓遷移藩土。
直到天下大同,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矜、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為止!”
啧,好一個德貴妃,薛寶钗!
黛玉等人紛紛側目:這蹄子了不得!
果然,賈薔聞言面色舒緩了許多,道:“你起來罷,薛蟠不當人子,沒得讓朕的愛妃跟着受牽連。隻是,此事當與天下人一個交代,也與大燕數百萬大軍一個交代。你能有此魄力,算是替薛家平息了後患。”
寶钗大喜,如今唯一憂慮的,便隻有其子李鋈了。
賈薔這些年來愈發少見幹涉朝政,非涉國運之策皆不理會,唯獨對國法的維護,卻一年比一年嚴格。
權貴子弟因踐踏王法而被問罪甚至殺頭者,不知凡幾。
李鋈雖不至于擔憂壞了事,卻擔憂他失了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