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的兩顆黑色眼珠,就像是被暴雨沖刷得掉了色一樣,在白色的紙錢上形成了一道黑色的印迹,蜿蜒而下,宛如哭泣。
而它的嘴巴鮮紅,像是在瘋狂大笑。
大量雨水的沖刷下,從頭到腳貫穿了稻草人的紅色長杆沒入田埂的部分開始松動。
稻草人随風晃了晃,然後,它穿着紅色衣服的稻草四肢,竟然動了。
它的兩隻手擡起,僵直着拼命向前,将本就開始松動的長杆從地下連根拔起,雙腳穩穩的落在了地面上。
稻草人遲緩的轉了轉腦袋,終于将全然黑色的眼睛,對準了遠處亮着紅光的山神廟。
在一片漆黑之中,這兩點紅光為黑夜中的所有生物,指明了方向。
在一地泥濘和倒伏淩亂的農作物中,稻草人背着從頭貫穿而下的紅色長杆,咯咯怪笑着緩慢走向山神廟。
它身上的紅色衣物被雨水沖刷得掉色,每走一步,就有紅色的水落在它的腳下,像是一步一個血腳印。
“山神,山神忌日……咯咯……嗚嗚嗚嗚忌日……”
嘶啞冰冷的怪笑聲在空曠的田野中回蕩。
而漫山遍野的農田之中,一個接一個的稻草人,擡起了頭。
它們咧開嘴巴,白紙錢的臉像是頑劣稚兒随手的塗畫,被雨水沖得掉色,紅紅黑黑混成一片,不似人臉。
“山神……”
稻草人拔起了支撐着它的紅色長杆。
“山神誕辰……”
稻草人的黑色眼淚從臉上蜿蜒流淌。
“山神忌日……”
稻草人的腳下――
滿是鮮血。
死不瞑目。
……
“是不是空調開太大了啊?”
張無病搓了搓自己手臂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有些奇怪的嘟囔着:“怎麼感覺和冰箱一樣呢?你們都不冷嗎?”
然而滿車的嘉賓,沒有一個人回答他。
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嘉賓們,都身姿僵硬的将頭垂了下去,像是紙紮人那樣坐得闆正一動不動,以緻于看不清他們的臉。
沒有一個人說話,車裡安靜得可怕,寒意悄然蔓延。
于是本來想要尋求認同順勢調高空調的張無病,被尴尬的晾在了那裡。
他不自在的扭了扭身體,咳了一聲又轉身向旁邊的燕時洵問道:“燕哥,你冷嗎?要不我們把空調打高點?”
他燕哥一定會化解他的尴尬的!
然而,燕時洵卻隻是緩慢僵硬的扭過脖子,像一具死了很久而僵直的屍體那樣,就連渾濁的眼珠都不會轉動,視線直直的落在張無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