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闆背後所描畫的,是被皮影匠人操控的皮影人物。
它們一個個眉眼精緻,身上衣裳仔細描畫着花紋,似乎在表明着它們每個人的身份。
而在它們面前,有一張昏黃的布。
布後面,則是影影綽綽的人影和模糊不清的人臉。
那些在幕布外面的人,五官都仿佛融化成了一團,隻能隐約看清鼻子眼睛在哪裡。
卻更加因為這樣,使得那些人乍一看如同鬼怪可怖,空蕩蕩的眼睛和咧開的嘴巴,像是在指着舞台上的表演哈哈大笑,嘲笑着皮影人物的經曆和故事。
木闆後面的畫,竟然是從幕布後面的視角,刻畫了幕後上演故事的皮影人物,還有幕前觀衆們的反應。
從畫面風格和用色上來看,海報上,木闆後,牆面上,一共三幅畫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這位畫師竟然用心至此。
燕時洵微微皺起了眉。
不管這人是誰,他能夠刻畫到如此精細的程度,出發點都已經不再是為了酬勞。
那是什麼?
想要為白紙湖皮影的宣傳出一份力?
還是别的什麼原因。
但是,如果是為了讓參觀者驚歎贊美于這份巧思,那應該在海報外面就有所提示才對,這樣才能被人發現海報後面的設計。
可現在來看,如果不是他習慣性的進行全場查看,也不會發現海報後面還别有畫面。
燕時洵并不是過分謙虛的人,“中庸”這種傳統的美德,并不存在于他的身上。
他對自己的力量很自信,在對自己有自知之明的同時,也對他人看得透徹。
燕時洵很清楚,自己的觀察力放在所有人中,都可以算得上的頂尖的。
畢竟是生死危機中磨練出來的能力,隻要疏忽半分,就可能導緻全員陷入危險中,連他自己的生命也會被威脅。
這份能力也讓他數次得以及時發現不對勁之處,最後力挽狂瀾,轉危為安,拯救生命。
如果不是這樣,他也不會發現海報後面隐藏的畫面。
但這樣一來,那位畫者在十幾年前留下這樣一幅畫的用意,就變得奇怪了起來。
既然不想讓人知道,那為何又要畫出來?
還是說……這是憤怒或怨恨之下,無力反抗的自嘲産物?
畫者想要怒吼譴責,卻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到。
就像是那些幕布前在笑着的觀衆們一樣,在所有人眼中,他不過隻是一個愚蠢表演的影子,可以随意用來取笑,沒有半分尊重或憐憫。
燕時洵因為自己的設想而一愣,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低頭去仔細看着木闆背後畫着的皮影人物。
一共六個皮影人物,其中隻有一名女性,還有一個孩童的角色。
女性跪倒在地,上身卻向後仰去,手指蒼天,似乎是在悲哭怒斥老天不公。
而那孩童張開雙臂擋在女性角色前,想要替女性角色擋下所有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