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細嫩的手指遠比常人靈魂,卻在最柔軟的指腹上帶着一層薄繭,而在她的掌心裡,握着數百根細長木棍搭建起來的小巧機關,像是木工匠人登峰造極的技藝所完成的心血之作,複雜精巧,足以讓任何見到它的人驚歎。
也就是這樣小巧的機關,靈敏的操控着院落中的木雕偶人,讓原本行動遲緩的偶人,都立刻撲向燕時洵兩人。
謝姣姣恨恨的咬住了唇瓣,看着燕時洵的眼神帶着憎惡。
憑什麼這個人可以看起來這麼平靜?為什麼不害怕,為什麼不求饒!她想看的不是這樣的場面!
她想看到所有人都畏懼于她,再也沒有人膽敢傷她分毫,那樣,那樣才對!
謝姣姣沒有回答,但是木雕偶人猛然的攻擊,卻已經代替話語,給了燕時洵答案。
他頓時心裡一痛,知道謝麟已經可能出事了。
燕時洵靈敏的一側身躲過眼前木雕偶人的攻擊,身姿如流風回雪,在轉身時迅速回手扣住偶人的脖頸,全憑着肌肉記憶下意識反擊,用了十足十的力氣,便聽到“咔吧!”一聲。
偶人的脖頸被捏碎。
木雕的頭顱立刻從身軀上脫落,重重砸在了地面上。
與此同時,腐臭的血液從木雕的身軀中噴薄而出,猝不及防之下,濺了燕時洵一身。
他錯愕的看去,就見失去了頭顱的木雕偶人并沒有倒下。
和生人不同。
即便沒有了頭,也隻是讓偶人的行動慢了幾拍,身軀似乎在茫然的尋找着頭顱的蹤迹,原本伸向燕時洵的手,也迷茫的去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脖子。
但也正因為木雕偶人的這一傾身,讓燕時洵看清了它失去了頭顱後的身軀内部,并非如他所想是木質的。
而是……腐爛血紅的肉。
一瞬間,燕時洵的眼眸大睜,意識到了什麼。
這些木雕偶人從來就沒有渴求過生人的血肉,因為它們中空的木質身軀中,一直都放着它們本來的血肉。
――那些死去的村民,他們的屍體恐怕并沒有得到安葬。
而是被塞進了木雕中。
民間常說,入土為安。
但鄭樹木兄妹對村民們的滔天恨意,讓他們不肯讓村民們得到哪怕一丁點的安息,自然也不會将村民們的屍骸好好安葬。
他們就是要村民們即便死亡,也要經受着魂魄和身軀雙重的折磨。
魂魄在皮影戲中日夜回憶受苦,身軀則被風吹雨打,漸漸腐爛卻得不到安甯。
所以那些村民們,才會不惜向不知根底的陌生人求助,也想要離開這裡。
――眼看着自己的血肉腐爛,是何等的酷刑。
就在燕時洵走神思考的幾秒内,旁邊又有木雕偶人被謝姣姣操縱着撲了過來。
燕時洵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偷襲的偶人,但不等他做出反應,就見長臂從身邊伸過來,一把将他拽到身後,結實的臂膀将他密不透風的護住。
随即,那具本來想要撲向燕時洵的偶人,就在邺澧的手掌下破碎成了數段,“嘩啦!”一聲,摔在地面上。
腥臭的血液在地面上肆意蔓延,卻避讓過了邺澧所站立之地。
像是惡鬼在本能的畏懼着邺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