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eri…”
那個人講着電話進屋,不是用英語,剪裁精良的米色西裝,襯得他的膚色很淡,袖扣是低調的純銀理石,懷裡抱着一瓶酒,少見地用牛皮紙包着。
一擡頭看見姜一涵,他先是驚訝,然後馬上切斷電話,回身關上門,似乎偷偷吸了一口氣,繃緊了身體轉過來。
“晚上好,”這回姜一涵先打招呼,他站在屏風旁,西裝扣子沒系,甚至襯衫扣子都有意解開了兩顆,“赤霞珠。”
波爾多釀酒的葡萄品種之一,這時候,在這個特定的空間,姜一涵用來稱呼他,成功地讓那個老男人的耳朵尖又紅了。
“你好……”他走過來,把酒立放在茶幾上,想看又怕對視似的,躲着姜一涵的視線,“上次臨時有事先走了,抱歉。”
“你又點我,”姜一涵在沙發上坐下,翹起二郎腿,噙着一抹頗有質感的笑,“就是為了道歉?”
當然不是,那個人的睫毛在水晶鏡片後快速眨動,姜一涵品他,那身西裝是新的,應該是特意為今晚穿的,還有香水味,比上次的濃一些,多了乳香一類的中東香料,種種信号表明,他期待着發生點兒什麼。
但姜一涵不會給他機會,看在歐元和酒的面子上,他能陪他玩玩,不過最多讓他摸一摸大腿,那種蹭蹭嘴似的吻,氣氛到了也不是不可以。
老男人拘謹地坐在半米之外,沒什麼話,姜一涵幹等了一陣,有點搞不懂,他明明有那個意思,為什麼不過來動手動腳。
“上次,”姜一涵有點躁,先向他挪了挪,微妙地把語氣控制在冷淡和埋怨之間,“為什麼先走?”
這像是撒嬌,沒有客人會認真回答這種問題,那個老男人卻說:“是我兒子,”談到私事,他有些腼腆,“越長大越粘我。”
雖然知道這個年紀不可能沒孩子,但聽他親口說出來,姜一涵還是不舒服:“兒子?”
“嗯,”老男人終于看向他,細心烤過的軟奶酪一樣放松下來,“十七歲了,很帥,和你差不多高,跟他媽媽在巴黎,最近非要回來和我住。”
姜一涵挑起一側眉毛,他之前對這個人,不,他的酒,有那麼點說不清道不清的熱情,但現在冷了:“你兒子和老婆……知道嗎?”
老男人沒明白他的意思,微張着嘴,姜一涵這時候發現,他嘴唇的形狀非常漂亮。
“我們離婚了,”那張嘴動了動,“孩子一歲多的時候。”
姜一涵覺得自己像一團剛揉皺的絲綢,被松開來,緩緩展平:“所以你是知道自己……才和她分開的?”
到這一刻,老男人才明白他一直問的是什麼,兩頰的皮膚紅了,别過頭,聲音輕得聽不清:“我……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
“嗯?”姜一涵盯着他淡粉色的側臉。
老男人朝他瞥一眼,局促地說:“所以……才來……”
才來會所找男人。姜一涵的心開始狂跳,他不知道自己跳什麼,有什麼可跳的:“你結過婚,孩子都十七了,才覺得……自己可能是?”
那個人顯然對這個話題很羞恥:“我以前從沒想過……和前妻,我以為我隻是不喜歡那種事……”
姜一涵聞着他身上的上等乳香,覺得口幹舌燥:“是什麼讓你……想到了?”
老男人的嘴唇抿緊了又張開,反複幾次:“上個月,在曼哈頓,”他輕輕吸氣,“有一場品酒會,去酒店的路上,街上突然槍響,我的保镖,”他忽然向姜一涵看過來,“突然把我撲倒在座椅上。”
猝不及防,姜一涵直視了他的眼睛,鏡片後的瞳孔朦胧閃爍,接着,聽見他小心翼翼地問:“你是怎麼知道……自己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