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車停在另一邊巷口,後排放着兩大包備用衣服,孫小劍在倒數第二排,陸文和瞿燕庭上車,并肩坐第一排。
許是困乏,路上氣氛沉悶,瞿燕庭閉目養神,陸文解耳機線解了一條街。
孫小劍是個心機分子,路口紅燈刹停,他順勢向前撲,扒住椅背開口:“瞿編,您是不是暈車?我有暈車藥。”
瞿燕庭眼都沒睜:“不用。”
孫小劍問:“瞿編,今晚的兩場戲,您覺得陸文表現怎麼樣?”
瞿燕庭答:“不錯。”
“您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孫小劍抓住機會,王婆賣瓜,“我不懂演戲,站在觀衆的角度上,我覺得陸文的表演特别有感染力,我都想哭。”
陸文臊得慌:“你哭吧,别說話了。”
孫小劍無視他:“第二場戲,葉杉安靜地看照片。簡直了,無聲勝有聲。瞿編,我不是亂吹,我們陸文絕對潛力無限。”
瞿燕庭回憶一幕幕鏡頭。那段戲沒有一句台詞,因為葉杉的愧疚和痛苦,和葉母沖突時已經展現得淋漓盡緻。獨自看葉父的照片時,占據他的隻有想念與安甯。
陸文在第一場戲的表演是“放”。第二場戲,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照片,平靜,滿足,最後悄然地落一滴淚,是“收”。
瞿燕庭有一說一:“處理得不僅很到位,并且很老練。”
陸文罕見地沒有臭屁,他一個非科班出身、經驗不足的小演員,哪懂什麼收和放。他隻是想他媽媽了,相信瞿燕庭也明白。
忽然,他說:“不應該怪葉杉。”
瞿燕庭睫毛顫動,輕輕睜開了眼。
陸文仿佛自說自話:“不是葉杉的錯,葉父是死于意外,沒有人能預料。如果都這樣追根溯源的話,我媽也是我害死的。”
瞿燕庭道:“這不一樣。”
“沒什麼不一樣。”陸文反駁。
孫小劍怕苗頭不對,急忙打岔:“劇本是瞿編寫的,你跟瞿編争什麼道理?乖哈,接着解你的耳機吧。”
陸文并不是争,他在表達内心的感受:“我隻代表我自己,對于葉杉,我很心疼他。假如真有這樣一個人,我希望……”
瞿燕庭喉結滾動:“什麼?”
陸文說:“我希望他不要再像今晚那樣哭。”
後半程車廂無聲,到酒店時天快要亮了。陸文和瞿燕庭在走廊分手,說“早安”或“晚安”都不合适,便默契地刷卡進門,暫且别過。
康乃馨仍擺在玄關櫃上,瞿燕庭撫弄一下花瓣,回卧房休息。
一天一夜過去,多雲的早晨,天幕是灰藍色的。
手機在枕邊振動,來電顯示“喬編”。瞿燕庭倏地醒了,估計是吳教授那件事有了答複,他一邊接通一邊下了床。
喬編驚訝道:“今天好快啊。”
瞿燕庭耍酷:“手滑了。”
他聊着電話走進浴室,單手放熱水、解扣子、脫衣裳。電話談完,他泡進熱水裡,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
瞿燕庭睡了太久,需要活動活動筋骨。他沒使喚司機,錯過早高峰搭地鐵。稀朗的陌生人之間很疏離,他沒感到不自在。
出了地鐵站,步行兩條街到劇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