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4頁)

  “擡舉我了。”老頭道,“我進不去别墅區撿破爛。”

  陸文微怔:“幾個意思啊?”

  老頭轉身向前,準備回家吃飯了,臨走說道:“你不像住大雜院的,像住豪宅的。”

  陸文半張着嘴,看對方緩慢離開的背影,在齒間咀嚼對方有心或是無意的話……他演的角色善也好,惡也罷,總歸是胡同裡的一個人,他不像,那他就是失敗的。

  這一晚之後,陸文幾乎沒離開過片場,吃住都在房車上,用一切空閑時間遊走在這片七拐八繞的胡同串子。

  每天天不亮,他去豆角胡同看一個大叔甩鞭子,看一個滿頭卷的阿姨在門前潑洗臉水,再看背書包的少年跳過水窪時罵一句髒。

  陸文觀察每一個人,熱心的,潑辣的,不知好歹的,疲憊又無奈的。他學會了在石獅子頭上碾滅煙蒂,能叼着牙刷在院門口逗野貓,天一陰,第一反應是趕快收掉晾在院裡的褲衩。

  他給自己斷了網,正在熱播的網劇,與日俱增的粉絲和留言,娛樂頭條……仿佛全部跟他無關,他就是一個住在胡同裡的單身漢。

  這段過程裡,陸文和老頭經常遇見,那股熟悉感時有時無,他也說不清楚。還去過老頭的家裡,簡陋但幹淨,沒暖氣,他讓助理給對方買了電暖爐和羽絨被。

  老頭沒謝他,不冷不熱地說:“都春天了,你支援我這些有什麼用?”

  陸文剛下戲,穿着一身運動服,帥氣又精神:“你當這兒四季如春啊,下一個冬天接着用呗。”

  老頭道:“沒準兒我明年冬天就不在這兒了。”

  “瞧你說的。”陸文壞笑,“怎麼就不在了,你這歲數應該還能苟延殘喘個十來年。”

  老頭總是皮笑肉不笑,墨鏡也沒摘過,見陸文看了眼手表,從石闆上起身拍了拍土,問:“不溜達了?”

  陸文四處亂晃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說:“今兒另有安排。”

  回到房車,陸文先洗了個澡,幹幹淨淨地躺床上追劇,追完兩集打開微信,給瞿燕庭發送了視頻邀請。

  這段時間他們很少聯絡,瞿燕庭最懂一個演員要如何保持好狀态,所以極少打擾他。

  陸文也一直忍着,可能因為快殺青了,就像學生快放假,一腔心緒急切得要破籠而出。視頻接通了,畫面滞後一秒顯示清晰。

  “瞿老師!”陸文在床上一掙,“我想死你了!”

  瞿燕庭剛到家,還沒換睡衣,走到貓爬架旁邊邀黃司令一起入鏡,借貓抒情道:“它每晚想你想得嗷嗷叫。”

  陸文不滿足:“光晚上想啊?”

  瞿燕庭沒回答,盯着手機屏端詳他的樣子,瘦了,臉龐的棱角更分明,頭發兩邊打薄了,下巴生長出一層不明顯的胡茬。

  答案都盛在看不夠的一雙眼中,陸文接收到,情不自禁地念了句詩:“長相思,摧心肝……”

  瞿燕庭一秒鐘破功:“有病啊你。”

  陸文傻笑:“幸虧你打斷我了,下一句我還真不會。”

  那點美妙氣氛基本毀完了,瞿燕庭往卧室走,說:“我晚上吃火鍋了,一身味兒,先換個衣服。”

  陸文來了精神:“你把手機固定好,沖鏡頭換。”

  “……你當我色情主播啊。”瞿燕庭白了他一眼,将手機扔床上,攝像頭正對着天花闆上的枝形吊燈。

  “哎呀,光太刺眼了!”陸文急道,“讓我看看怎麼了,瞿老師,哥,庭哥,瞿燕庭……你行行好吧!”

  瞿燕庭沒辦法,把手機豎靠着床頭燈,自己側對着鏡頭,依次脫掉衣褲時漸漸背過身,皮膚上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

  剛披上睡袍,陸文指揮道:“好,接下來去洗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