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洪剛不掩驚訝。
怪不得呢,于奶奶居然松口同意租房。這房子為啥擱置在那裡呢,就是和于奶奶的産權糾紛,于奶奶性格剛烈,國棉三廠也不好欺負人家一個孤老太太,國家一日沒說清楚房子究竟屬于誰,于奶奶是用不上,也有權讓國棉廠的員工去住不得。
這一次,于奶奶是讓步了。
2000元一年在這種時候肯定算多,一台進口的14寸彩電也就在千元左右。電器已經是時下最昂貴的消費品,因為房屋不參與買賣,國人還沒有買房的概念,交通工具以自行車為主,偶然在街上見到摩托車已經很拉風,一年2000多的價格不是一般人能承受。
汽車更不用想,進口豪車售價是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天文數字,能在馬路上看見的四輪車哪個不是幾萬塊?周誠和康偉跑運輸的東風大卡連車價帶稅金得40000元以上,軍綠色的吉普212要稍微便宜點,售價也将近4萬。
比汽車貴的還有啥,沒人能想象出來。後世有句話咋說的,貧窮限制了大家的想象力啊!
“認不認識,也不妨礙我收租金。”
于奶奶說話還是那樣不近人情,夏曉蘭知道她是啥樣的性格,根本不在意。隻要能租到房子,她也不願意占一個老太太便宜,該多少錢就多少錢。
三方坐下來一起商談,夏曉蘭想租10年。
袁洪剛看了一眼于奶奶,遲疑道,“房租一直不變?”
連豬肉都漲了,各種物價都擡頭,改革開放搞活了經濟,物價自然也不可能再由國家來全盤制定。袁洪剛這人其實挺正派,雖然劉勇幫了他家忙,他卻是替于奶奶考慮——2000塊一年的房租都是于奶奶拿了,國棉三廠分配的利益就是小樓其他房間的使用權。1983年的國棉三廠一年能為國家創造兩三千萬的利益,2000塊還不被廠子的領導放在眼裡。
要這錢,不如多給職工分配點住房,廠子裡上萬的工人,職工的住房問題等待改善。
現在的2000元還是很值錢的,85年過後物價就要飛漲了,夏曉蘭不是标準的黑心鬼,卻也不是真正的冤大頭,看于奶奶一個孤老婆子可憐?
别逗了,說起來人家才富的很,不過是房子現在不能賣。
“那就每年上浮10%的租金吧,第一年是2000元,第二年2200元,第三年是2420元……租約到期最後一年,我要出4700多元。”
每年漲10%,十年翻了一倍多。
袁洪剛認為可以了。
個體戶的生意能不能做10年都說不好,今年拿得出房租,明年是啥光景更不好說。不過袁洪剛希望夏曉蘭能長長久久租下去,廠裡分到那裡去住的職工也不用搬來搬去。
“可以,就這樣。”
10年一共能拿差不多32000元。從1983年-1993年,到九十年代初期,32000元還是很值錢的。不說别的,于奶奶隻靠這筆錢用于日常生活,晚年至少衣食無憂。
至于十年之後,老太太的生活該怎麼辦?
夏曉蘭一笑:“我有個附加條件。”
她要有小樓的優先購買權。
再過幾年,這房子的産權究竟屬于誰也該掰扯清楚了,她可以買下這棟樓,推翻了蓋新樓。對于夏曉蘭的這個意見,于奶奶和袁洪剛都沒反對。
成了!
三方都在合同上簽字,夏曉蘭當場支付了第一年2000元的租金。一手交錢,她就一手拿到了鑰匙。
袁洪剛也挺高興,小樓是三層的,除去一樓的鋪面,樓上還有兩層都是房間,樓後面帶着院子,起碼可以分派給10戶職工居住。
他親自把夏曉蘭等人送出去,恰好廠裡的丁愛珍來找袁洪剛,就瞧見了三人的背影。
有個背影怪眼熟的,丁愛珍沒太放在心中。
“袁廠長,您看廠子這次說分房,怎麼也該有我們科兩個指标吧?”
袁洪剛覺得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