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丙是兵曹家出身,馮敬廷在時,他曾掌太守府的巡查和護衛。因為在安渡郡娶妻生子成了家,沒有同馮敬廷南逃。
馮蘊認為一個丈夫在生死關頭,沒有抛妻棄子自顧自逃命,就是有擔當的男兒。
交給邢丙,她很放心。
邢丙卻錯愕不已,“女郎信俺?”
馮蘊沒什麼不信的。
但她知道,這些人未必信她馮蘊。
“你隻管讓大家每天吃飽,身子骨練好,有令聽從。旁的事,不用操心,交給我。”
青山堂議事結束,衆人恹恹地散了。
“吃飽,誰不想吃飽呢?可糧在哪裡,拿什麼來吃?”
“府裡這麼多張嘴巴,那兩車糧,能吃幾日?”
“十二娘年歲小,沒經事,隻怕是有心無力。衆人面前誇下海口,做不到,恐要受人嘲弄了……”
“家家戶戶都缺糧,留下來就是挨餓。不如我們帶女郎一逃了之?女郎救我等性命,我等有一口吃的,也不會讓她挨餓……”
“都給俺閉嘴!”邢丙挎着大馬刀走過來,威風凜凜。
他長得高壯又是吏員出身,比雜役和兵丁身份高上許多。
這群人怕他,登時悻悻歸隊。
“站好!”邢丙虎目一瞪,“給俺把腰挺直,頭擡起來!”
邢丙拿着兩塊木牍,那獨特的梅花印迹,一看便是出自馮蘊的手。
上面是給這支梅令部曲定下的規矩,詳細到幾點起、幾點歇,操練幾時,工錢幾何,休日幾天。
邢丙其實不明白十二娘為何寫這些。
這些人大多是家仆,注的是主家的戶籍,祖輩都是許州馮氏的仆役,為家主做事本是分内的事。
但十二娘堅決要和許州馮氏割席,改換門庭,另立規矩也應當。
雖然現在工錢買不到什麼,十二娘允諾的前程更摸不着也吃不着,但邢丙瞧着卻别有一番滋味……
小女郎有魄力,很不一般。
“全員看齊,整備操練!”
梧桐樹下,馮蘊抱着鳌崽看了片刻,轉身回長門院。
她不僅給梅令部曲計算工錢和許諾休日,對其他雜役也安排了一套規矩。
分工不同,付出不同,所得就不同。
幹活才有飯吃,這就是她安渡馮蘊的規矩。
“鳌崽!”敖七冷不丁從梧桐樹後出來,把正在腦子裡盤算的馮蘊吓了一跳。
鳌崽更是背毛炸開,嘶一聲兇巴巴盯住他。
“本家兄弟,急什麼眼?”敖七伸手想去摸鳌崽的頭,不料鳌崽身子一縮,速度極快地撲過來,蹬上他的肩膀,就要下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