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仲看着将軍打馬在前,眉間輕鎖,難得地多了句嘴。
“十二娘很有才能。看她籌集糧草,打理内外庶務,一應井井有條,尤其……一介女流,竟能想出那些治民之道。莫說屬吏,我看她,太守也當得。”
裴獗冷聲,“你今日話倒是多。”
左仲連忙垂下眼,請罪,“屬下是不忍将軍為軍務操勞,還要兼管民生,若有女郎這樣的賢人相助,便可松口氣。”
裴獗道:“你、敖七、葉闖,你們幾個都看好馮氏。”
左仲心裡微驚。
将軍話裡,好似有另一番深意。
他硬着頭皮道:“屬下惶恐,僭越了。”
此時天色尚未亮透,裴獗什麼表情,左仲看不分明,但将軍身上冷冽的氣場,讓他有點後悔多嘴多舌。
侍衛的命,操什麼将軍的心?
好在裴獗沒有多說什麼。
—
一路無言。
馬車駛入田莊,馮蘊仍沒有醒。
大滿和小滿在車外惶惶然看着,正想壯着膽子上前去叫女郎,卻見将軍動了。
他撩開簾子,在車壁敲了兩下。
不輕不重的聲音,足以讓馮蘊從昏沉沉的夢境裡醒來。
“是你?”馮蘊有短暫的凝滞,好像看到裴獗是一件多麼驚訝的事情,眼神遲鈍、迷茫,還有些不确實,表現得有點不同尋常。
裴獗微微傾身盯住她。
馮蘊眼睑顫動一下,對上那抹冰冷的目光,立馬醒神。
不是夢,是真的裴獗。
活生生的裴獗!
她揉了揉額頭,狀若無意地笑。
“方才是将軍喚我呀?我睡暈了頭。”
裴獗問:“夢到什麼?”
馮蘊垂下眼,沉默一下,“夢到我的阿母。她教導我,要打理好田莊,亂世當頭,吃飯最為緊要,旁的事,都可放到一邊。”
裴獗看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緩緩伸出一隻手。
馮蘊垂眼看過去。
那隻手指節修長,指腹有薄薄的繭,很有力量,她下意識将手遞過去。
“多謝将軍。”
裴獗握住她,很用力,好像要将她的手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