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铮大懼。
他在缇騎司專門幹些見不得光的勾當,對宮裡深宅的陰損手段了如指掌,他當即便明白了馮蘊的話。
李桑若在他的酒裡動了手腳。
還有那不慎濕衣的茶湯,不是偶然。
“夫人……”韋铮眼圈都紅了,整個身子緊繃着,聲音仿若從齒縫裡掙紮出來,陰冷又憤怒。
“韋某如何敢唐突夫人?今日事,實非韋某本意。”
馮蘊冷笑,“那是李太後脅迫你的?”
韋铮搖搖頭,喉頭發躁,竟有些氣苦起來。
“若是脅迫還好。至少,我可以當面聽她說個情由……”
李桑若什麼都沒有跟他說,隻是為了禍害馮蘊,順便把他搭進去而已,一石二鳥的好計,以報他那天中途離去的怨恨。
韋铮突然覺得心口絞痛。
他是喜歡過李桑若的……
即使那天中途離去,他也不是完全不喜歡了。而是對她的情感變得複雜。有懼怕,有顧慮,有駱月的影響,還有基于孩子的考量,以及對宋壽安下場的深深恐懼……
又或者說,他回避的是那種見不得人的關系,而不是李桑若這個人。
他曾喜歡她到失去自我,明知她養面首在宮中,跟宋壽安颠倒陰陽,還是初心不改,成天像個深宅婦人似的,為了她跟宋壽安争風吃醋,跟方福才明争暗鬥。
她都看在眼裡,他的情愫和癡心,可她從來隻是把他當成狗……
用得着的時候就召過來。
偶爾給他一塊骨頭,讓他一親芳澤。
用不着了,連抛棄都不肯……
直接便把他獻祭,要他的狗命。
可以想見,要是他真的冒犯了馮蘊,裴獗會不會讓他血濺當場?
韋铮不用想,也知道李桑若放棄他了。
此刻他的性命,就系于眼前的婦人身上……
韋铮脊背都是冷汗,拱手揖下。
“請夫人指教,眼前困局韋某當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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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上,觥籌交錯。
衆臣其樂融融地談論着和議,談論着兩國優劣,有人主張拖延到開春,趁着晉軍士氣高漲,繼續攻城奪地。有人主張停戰,恢複民生。
“将軍。”李桑若端起杯,目光散漫地落在裴獗身上。
“哀家尚不知将軍心意?”
她目光切切,不提這“心意”是指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