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老大也不推辭,信步來到了靠牆的那排酒櫃前,大緻看了看,無非是些泸州老窖、山西汾酒、貴州茅台、五糧液之類的,而且玻璃瓶子上面的商标還挺新的,于是微微一笑道:“據聞天門山老祖藏酒無數,原來隻不過是從市場上買來的一些常見酒而已。”
老祖臉一紅,支支吾吾道:“那你們關東老客喜飲何種酒呢?”
乾老大說道:“豈不聞,‘喝酒喝淩川,抽煙抽牡丹’麼?自然是錦州同盛金的燒鍋了。”
“錦州同盛金燒鍋?沒聽說過。”老祖搖了搖腦袋道。
乾老大馳騁關東黑道數十年,對關外的燒酒知之甚詳,于是清了清喉嚨,侃侃而談:“清嘉慶六年,錦州城北羅台子屯滿人高士林開設酒坊,著名的有燒鍋‘龍票’,那是直供朝廷的,屬皇封燒鍋。民國十五年(1926年),張學良将軍籌辦葫蘆島軍港和錦州大學時,曾贊美淩川酒并揮筆寫下‘酒中仙’三字。當年的朱德總司令1954年題詞盛贊:南有茅台,北有淩川。此酒釀制按滿族傳統工藝,采用紅高粱、薏米、谷子、稗子四種雜糧,以關北馬尾松樹花粉、人參鹿茸粉制??,??中加入了26種中草藥,采用木制酒海穴藏,木酒海内壁用鹿血、香油、宣紙裱糊,穴藏三年以上方可出酒,酒出窖後呈微黃,清冽爽口,實乃上上之品啊。”
老祖在一旁聽的是抓而撓腮,面露喜色,不住地咽着吐沫。
乾老大看在了眼裡,繼續的說下去:“不知老祖可曾聽聞這樣一則秘史,清道光乙巳年間,林則徐禁煙有功,道光皇帝特下旨同盛金燒鍋釀造上等好酒,犒勞禁煙将士。後英軍大舉進攻,被逼無奈的道光皇帝,将林則徐發配伊犁,同時将犒勞禁煙将士的美酒,準備運去贈送英軍讨好。關東人硬漢多,同盛金燒鍋掌櫃孟融毅然将此酒密藏于地下,朝廷一怒之下,将抗旨的孟融腰斬。從此,這批美酒究竟藏在何處,遂成千古之謎。”
“啊,此酒竟有如此典故,那酒現在何處?”老祖贊歎不已,突然之間意識到什麼,壓低聲音悄聲問,“你知道那酒藏在哪兒,對不對?”
乾老大微微一笑,道:“正是。”
老祖搓了搓手掌,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怎麼才能弄到那批酒呢?”
乾老大賣開了關子,故作為難狀道:“對方不要錢,隻是要……”
“要什麼?”老祖急切的說道。
“唉,說了也沒用,還是算了。”乾老大歎氣道。
老祖更加着急了,忙不疊的追問道:“說嘛,他們要什麼?”
乾老大說道:“他們要換酒。”
“換酒?”老祖沒想到竟是這樣的條件。
“他們要換年代更早的酒,若是有三百年前明代的酒,他們願以百壇換一壇,條件是沒得說的,可是到哪裡去找明代的酒呢?”乾老大攤開雙手,無奈的說道。
老祖聞言沉默不語,半晌沒有說話。
乾老大知道老祖在進行思想鬥争,于是在一旁靜靜的冷眼觀察着。
許久,老祖仿佛終于下了決心,擡起眼睛,目光瞟向梅小影。
梅小影“哼”了一聲,沒有理睬她,鄙夷的瞪了老祖一眼,扭頭咚咚咚下樓去了。
老祖尴尬的對乾老大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道:“明代的酒不太好搞啊,唉,我也是力所不能及。”
乾老大見縫插針道:“老祖看來是有難言之隐喽,不知在下能否幫上忙?”
老祖搖了搖頭,未置可否。
乾老大一看事情要糟,嘿嘿冷笑了兩聲,從懷裡掏出那兩片酒壇碎片來,放在了桌子上,緩緩說道:“在下住在天門客棧,早起發現西屋打掃出來的酒壇碎片,他們說是昨日天門山老祖帶來喝的。”
老祖點頭說道:“不錯,是我帶過去的一壇酒,可惜呀,都打碎了。”
“他們說是明代的美酒。”乾老大漫不經心的随口道。
老祖立馬警覺起來,懷疑的目光投向了乾老大,說道:“哪裡,不是的,絕對不是的。”
乾老大慢慢的将兩塊碎壇片翻了過來,“你看壇上這字迹,分明是‘野拂’兩個字。”
老祖心中一驚,她慢慢的伸出手去,将那兩塊碎片對調了一下,說道:“我看這字像是‘拂野’二字,拂有一解,為觸到的意思,如拂雲,觸到雲,拂天,觸到天。拂野,乃是觸到山野,回歸自然之意。”
乾老大點頭道:“天門山老祖果然機警過人,老夫甚是佩服,若是你我連‘野拂’是誰都不知道,那可是滑天下之大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