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第3頁)

  “噗噗,噗……”長途客車尾部排氣管噴出了兩股濃密的黑煙,轉瞬間便熄火了。

  “媽的,這破車又完了,”司機嘴裡惡狠狠地罵道,然後轉過身來對乘客們大聲喊道,“各位鄉親,實在是對不起了,這破車死火了,好在此地距潼關縣城不遠,隻有請大夥步行了。”

  乘客們先是吵嚷了一會兒,最後無奈隻得紛紛下了車,沿着公路徒步朝縣城走去。此刻,雨已停歇,一縷陽光自雲縫中瀉下,天邊拱起了一道彩虹,彩虹下便是潼關新縣城。

  古時候金戈鐵馬的潼關,早已于三十年前拆毀,讓位于三門峽水庫了,而現在的這座潼關新縣城,過去叫吳村,是一片農田。如今,上了年紀的老人們,還時常的懷念着那座古樸和飄着肉夾馍香味的潼關古城。

  晉溝河邊,未渡老僧默默的站立着,清風拂起僧衣,面色嚴肅,對面丈許之外則站着賈道長,清癯孑然。

  “賈施主,你将一渡法師的法體送上了佛崖寺,老衲感激不盡,然而,你在幕後策劃的這一切,究竟所為何事?”未渡老僧平靜地說道。

  “嘿嘿,”賈道長淡然一笑,道,“俺不過是見一渡高僧無端死于非命,埋骨荒郊,遂路見不平而已,故行此善事,以求善果。那位介休大羅宮費子雲獨眼龍道長便是背地裡開槍偷襲一渡的兇手,為江湖中同人所不齒,所以俺便以函來警示法師了。”

  未渡點點頭,說道:“不錯,但是賈施主隻是緣于此麼?以施主的身手,絕非泛泛之輩,隐身埋名于此,不知還有何所求?”

  賈道長笑了,颌首道:“不錯,未渡法眼如炬,俺就直說了,你與一渡法師是師兄弟,出家人不打诳語,大概也是一位守陵人吧?”

  未渡老僧一愣,犀利的目光直視賈道長,口中緩緩說道:“賈施主何出此言?”

  賈道長一臉正色地說道:“‘風後陵’乃是我中華五千年文明的瑰寶,國家文物法第一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地上、地下和領海中的文物都屬于國家所有’,你與一渡法師雖然身為守陵人,但那畢竟是封建社會遺留下來的約定。郭璞也好,甚至是曆代朝廷乃至佛門也罷,任何人都不能淩駕于新中國的法律之上,俺的話你懂麼?”

  未渡老僧心下暗自吃驚,口中問道:“賈施主,你是國家派來的?”

  賈道長含笑不語。

  未渡老僧扭頭就走,這位賈施主言語犀利,引律俱法,令其難以回答,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語”便将自己逼入了死胡同,承認不是,不承認也不是,因此惟有不答。

  “未渡法師,你急匆匆的趕路,莫非是為了那兩個孩子麼?”身後傳來賈道長清晰的話音。

  未渡止住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來,默默地說道:“賈施主,你說什麼?”

  “法師自然應該知道俺說的是什麼。”賈道長答道。

  “孩子在哪兒?”未渡老僧平靜地說道。

  “那麼,法師承認是守陵人了?”賈道長嘿嘿道。

  未渡老僧不語。

  賈道長歎息道:“法師不言語,也就是默認了。唉,豈不聞‘南國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翻開中國宗教曆史,無論何時與朝廷作對,其後果都是災難性的。文革剛剛過去十餘年,法師劫後餘生,難道這麼快就忘記了前車之鑒麼?”

  “賈施主,老衲是在問你孩子在哪兒?”未渡老僧忍住心中怒火,盡可能平淡地說道。

  “這個麼,俺也正在尋找着呢,不過嘛,法師若是肯與俺合作,找到的機率就會大增。”賈道長吞吞吐吐地說道。

  “施主不願說,老衲怎可強求?老衲不願說,施主亦不能強求,老衲告辭了。”未渡老僧單掌合什,随即轉身便走。

  這些老和尚,既頑固又迂腐,賈道長心中想着,口中連忙叫道:“未渡法師,不如俺同你打個賭吧,你若赢了俺,俺便告訴你孩子們的線索,如何?”

  未渡放緩了腳步,頭也不回的答道:“如何賭法?”

  “你若是輸了,法師便要告訴俺‘風後陵’的所在。”賈道長氣沉丹田,其音以低頻發出,盡管未渡已行出了十餘丈遠,聲音卻如同在耳邊一樣。

  好渾厚的内力……未渡老僧心中暗道,他自幼天賦奇秉,習得“達摩五式”,功力甚至超過了一渡師兄,但是卻從來沒有與人交過手,蓋因始終未遇到能與之相當之人。如今,賈道長所展示的高深内力,激發了他的好勝之心,于是未渡再次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賈道長心下暗喜,這老和尚總算是上鈎了,不過這未渡法師人品卻還不壞,貧道不必直接與其交手,誤傷其性命。

  “法師,瞧見這條河了麼?這裡到對岸約有數十丈寬,俺與你徒手過河,誰若是身子落入水中,便是輸了,如何?”賈道長手指着岸邊長滿了蘆葦的易溝河說道。

  未渡淡淡一笑,道:“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