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蒂爾達的注意力卻已經被自己的弟弟吸引過去,她看着哈迪倫的眼睛,貌似随意地問了一句:“說起禮物……我從塞西爾帶給你的禮物你已經收下一個多月了,至今還沒有做出評價呢。”
“啊——我的天,”哈迪倫的表親頓時變得古怪起來,他愁眉苦臉地看了瑪蒂爾達一眼,“我有時候真懷疑你是不是有意在捉弄我……你就不能給我一些真正的、正常的禮物麼……”
“我認為書本是最正常不過的禮物,尤其是蘊含豐富知識,具備啟發性的書本,”瑪蒂爾達立刻正色說道,“哈迪倫,你在學習方面一向松懈——這就是為什麼你有溫莎·瑪佩爾女士這樣一位傳奇法師親自教授,到現在卻還……”
“停一下,停一下,我上個月就已經突破高階了,所以你在這方面的說教已經沒用了,”哈迪倫立刻舉起手,又搖了搖頭,“而且我承認書本确實是不錯的禮物——但你不覺得十二本數學和機械領域的著作加一百八十七套卷子有點過分了麼?”
瑪蒂爾達靜靜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兩秒鐘後,她才一臉嚴肅地點頭說道:“那是塞西爾的特産。”
“……這真糟糕,”哈迪倫無奈地張開雙手,“所以我才說,現在這裡的‘塞西爾’實在是太多了……”
第0878章
滲
從去年開始,塞西爾的東西在這座城市裡就越來越常見了。
車輪碾過貴族區新修的道路,優質的路面和同樣優質的車輪幾乎完全抵消了車輛行駛時的颠簸,裴迪南·溫德爾坐在黑色的魔導車中,他的視線掃過窗外,看到街道上有新的店鋪正在裝修門面——在頗具奧爾德南式風格的黑色尖頂建築之間,一片引人注目的寬大玻璃櫥窗占據了朝向街道的一整面牆,櫥窗裡是還沒收拾好的貨架,工人正在店鋪的正門前挂上招牌,上面用漂亮的花體字母寫着幾個單詞:
“最好的甜點——塞西爾口味”
“……就好像隻有塞西爾人懂得怎麼制作甜點一樣。”裴迪南皺了皺眉,忍不住輕聲嘀咕起來。
管家坐在他的對面,這個已經為裴迪南家族服務了幾十年的、誠實可靠的人搖了搖頭:“其實開店的也隻不過是本地人——魔影劇讓那些嗅覺靈敏的商人行動起來了。”
“魔影劇?”裴迪南重複了一遍這個最近越來越常聽到的字眼,“我倒是聽說過……去年冬天就有塞西爾的商人在城南買了一塊地,開了個新式劇院。但那卻是開給平民的——票價低廉,幾乎所有人都擠在一個大廳裡。”
“是的,是給平民看的廉價戲劇,而且一開始還沒什麼人看,”管家笑着說道,“畢竟沒人知道那東西是幹什麼的——上流社會的人不感興趣,平民則很謹慎自己口袋裡的細碎零錢。不過一個多月前那些塞西爾商人花了很大代價在報紙上打了廣告,而且連續讓劇院免費開放了三天,現在它一下子就火熱起來了,還帶起了一些商店……”
管家說着,看了看窗外,那個号稱“塞西爾口味甜點”的商鋪已經越過車窗,就快要看不見了。
“據說那新式戲劇的劇情裡反複出現過幾種點心,最後還有一幕主要角色們在平安相聚之後分享甜點的畫面,于是那些甜點就莫名其妙的引起了人們的興趣——您剛才看到的商店,其實已經是城裡開起來的第三家了。”
裴迪南聽着管家的話,臉上表情頗為不可思議,他皺着眉搖了搖頭:“真是不能理解……戲劇本應是優雅而深邃的,那些塞西爾人究竟在搞些什麼……”
“确實難以理解,但平民們好像都很歡迎——畢竟比起珠寶和莊園來,甜點至少是他們負擔得起的東西,而且多少也能讓中層市民展現自己的‘體面’。”
“你很了解,”裴迪南忍不住看了管家一眼,“你也去看過那所謂的‘魔影劇’了?”
“我并沒看過,”管家回答道,“我已經過了喜歡戲劇和新潮事物的年紀了,但我的兒子和兩個女兒都去看了,年輕人似乎很喜歡那東西。”
裴迪南似乎陷入了短暫的思索,随後他搖了搖頭,拿起之前放在一旁的報紙,繼續閱讀上面的内容——這報紙是奧爾德南本地的,在哈比耶·雷斯頓創辦的《帝國報》大獲成功之後,皇帝便逐步開放了民間報刊的門路,但辦報的門檻仍然很高,時至今日,奧爾德南流行的報紙也隻有那麼三四種,裴迪南·溫德爾作為一個多少有點古闆的老貴族,他所鐘情的報紙更是隻有《爵士周報》一種。
展開報紙的第二版,碩大的印刷體字母便映入了他的眼簾——
那是一份塞西爾鋼鐵投資公司在奧爾德南招聘業務人員的廣告。
版面很大,醒目而闊氣,投放這樣一份廣告,可需要不少的錢。
“連《爵士周報》上都開始出現塞西爾商人的廣告了,”裴迪南大公有點無奈地說道,“放在以前,這樣的事情誰敢想象?”
“這大概就是經濟開放的時代吧……”管家配合着主人的話題,“據說我們的商人也在塞西爾城開了很多商店……隻要魔能列車還在國境線上飛馳,以後這樣的情況總會越來越多的,畢竟沒有人會跟鈔票過不去。”
裴迪南公爵聽着管家的話,神色間似乎帶着思索,卻沒有再說什麼。
……
“沒有人會跟鈔票過不去,”赫米爾子爵以一個舒适的姿勢坐在柔軟的紅色沙發上,手中輕輕晃動着質量上乘的白山葡萄酒,他臉上帶着愉快而陽光的笑容,這笑容仿佛具備感染力一般能讓每一個面對它的人也都心情愉快起來,“當然,我們以前的說法是沒有人會跟金币過不去——隻不過時代變了,霍爾馬克伯爵。”
一位身材消瘦,鼻梁高挺,金色短發緊緊貼着頭皮的中年紳士坐在赫米爾子爵的對面,他手中同樣端着酒杯,但姿态顯然比年輕的赫米爾更端正、保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