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行人走向停屍房,白一刀大概是咽不下這口氣,半路溜号了。我手上有特别調查令,可以全權調遣專案組的人手,名義上他歸我管,開小差這件事我完全有權警告他。
但我知道白一刀老爸有背景,他完全不在乎扣點工資,也不想再揪着落水狗往死裡揍,也就沒提這茬。随他去吧!眼不見心不煩。
倒是那個羅薇薇,一路上都沒有好眼色,惡狠狠地盯着我。我估計她是見男朋友吃了癟,打算待會驗屍的時候找回場子!
我心想這如意算盤可真是打歪了,到了停屍房才真正是我的戰場!
停屍房裡溫度很低,白森森的冷氣從幾個空調機好像瀑布一樣往下流,凍得人起雞皮疙瘩。三張鐵桌上停着三具屍體,覆蓋在上面的白被單滲出一層血迹,血已經凍成了冰碴子。
王大力又犯起慫來,說道:“陽子,你需要什麼東西嗎?我現在幫你去買。”
“我先得看看屍體,這裡太冷了,你去車上把我們帶的幾件外套取來。”我命令道。
“好!”說完,王大力出門去了。
我在一旁的洗臉池用肥皂洗幹淨手,準備驗屍,發現沒有橡膠手套,我問羅薇薇:“橡膠手套呢?”
羅薇薇冷哼一聲,從一個鐵櫃子裡取出幾副橡膠手套,甩到我懷裡。
“謝謝!”我生硬地答道,給黃小桃和王援朝一人分了一套。戴上之前我從口袋裡面掏出一個口香糖盒子,從裡面倒出三粒黑色的藥丸,黑中透着青色,一人分了一粒。
“這是什麼,糖豆?”黃小桃捏在手上打量。
“蘇合香丸,是用蘇合香、冰片、水牛角、麝香、沉香等十幾種香料煉出來的,能芳香開竅、清心甯神、辟除惡氣,我怕待會驗屍的時候氣味不太好聞。”我解釋道。
黃小桃狐疑地含在嘴裡,臉色立即大變:“天呐!一放進嘴裡馬上有一股奇異的清香,比薄荷糖的味道還沖鼻,感覺整個鼻子都通暢了似的,這小藥丸治感冒效果肯定不錯。”
我笑道:“真讓你說着了,其實它還有行氣止痛,通鼻利肺的功效。”
王援朝也含在嘴裡,他那張撲克臉上也微微起了變化,一對劍眉揚起,瞳孔微微收縮。我知道初次體驗蘇合香丸是什麼感受,就一個字——爽!
我說道:“這是《洗冤集錄真本》裡記載的一種辟穢方,含在嘴裡千萬别嚼,效果能維持兩個多小時。”
黃小桃笑道:“宋陽,你現在真是越來越專業了,對了,回頭這小藥丸送我幾粒,我帶回去跟同事們獻獻寶。”
我擺擺手:“你得了吧,知道我買這些藥材花了多少錢?這一小粒就值幾十塊錢。”
黃小桃驚訝道:“那麼貴!”
羅薇薇不屑地哼了一聲:“還煉什麼小藥丸,多此一舉,直接戴口罩不就行了?”說完抽出一塊帶香水味的面巾紙,墊在了口罩裡。
這女孩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法醫運用解剖刀和各種先進設備驗屍,自己的鼻子,耳朵可以完全不用。但仵作不解剖,不依賴工具,在驗屍過程中需要充分發揮自己的感官,所以我從來都是不戴口罩的。
仵作除了運用眼、耳、鼻、手外,《斷獄神篇》裡還記載過一位叫做宋神農的祖先,他每次驗屍都用舌頭嘗屍、嘗血!這位祖先通過這種獵奇的手段總結出許多寶貴的實踐經驗,雖然這些知識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去用。
戴上手套之後,我走過去掀開第一具屍體上的白被單,這具屍體是一家三口的妻子,死狀凄慘至極,黃小桃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眼睛瞪得圓溜溜的。
屍體的衣服已經被剪掉了,皮膚凍得硬綁綁的,像紙一樣蒼白。
這具屍體的慘狀比寥組長描述得還要誇張!
她的一隻手被剁掉了,斷手五指緊握,就放在屍體旁邊,似乎離開身體之前這隻手還緊握着一把菜刀。
望着這具凄慘的屍體,很難想象這是同她朝夕相處的丈夫下的手!
看着這具屍體,我得出一個結論:“這場命案裡,死的總共有四個人。”
在場的人微微有些吃驚,黃小桃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
羅薇薇到底是法醫,第一個反應過來道:“你該不是想說,她懷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