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散去的時候,林美人悄悄留了下來,變戲法似的捧出一壇酒來:「娘娘,這是我偷偷學我爹的方子釀的酒,名為忘憂,每回我想家時,隻要喝上一壇,什麼煩惱都忘了,所以,我拿來獻給娘娘。」
她雙眼含光,說得認真又誠摯。
我忽而有些啼笑皆非。
她這是在寬慰我蒙冤入冷宮的事。
年歲尚小的姑娘或許不懂人情世故,隻知一片赤誠對待與她真心相待的人。
我笑得暢懷:「本宮從前也愛酒如命,如此,當真是謝謝妹妹了。」
見我收下了禮,她才歡歡喜喜地離去。
此刻,我的桌案上,擺滿了許多禮物,辛婕予手抄的《蟬賦》,韓昭儀調的香膏,還有林美人的酒。
她們誰也沒有開口提及我的難堪,卻小心翼翼地用一顆誠心送來微小的善意。
可便是這樣的她們,在蕭裕眼中卻是鈎心鬥角的庸脂俗粉,是醜陋善妒的毒婦。
明明是他選秀入宮,緻使骨肉分離,他卻能漠不關心地看着她們枯敗在雲珠的手裡,隻為成全他毫無保留的偏愛。
既有重來一次的機會,那麼,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對嗎?
7
蕭裕因南诏公主險些廢後的消息傳遍了朝野。
早朝時,群臣上奏,雲珠乃是禍國妖孽,懇請陛下将其處死。
而此刻的後宮,我正跪在太後的榻前聽訓。
「皇帝雖行事荒唐了些,但說到底,也是你這個做皇後的失職。」
「他寵幸那外族女子,你不加規勸也就罷了,這三宮六院的嫔妃,竟無一人能留得住皇帝的心,你是如何管理後宮的?」
「依哀家看,是時候給皇帝再選妃了,這宮裡來了新人,才能分了那個妖精的寵。」
我靜默着聽了許久,想起前世裡,她總命我去勸谏皇帝,訓誡雲珠,自己卻從來不肯出面,生怕與她那好兒子離了心。
這母子二人,還真是像啊。
可眼前被宮牆困住的可憐人已經夠多了,何必再将更多的無辜女子囚于這樊籠。
我稽首,謙恭地拜下:「太後教訓得是,隻是,這連年征戰,邊塞未定,此時選秀擴充後宮,隻怕落了口實,引得朝野愈發不滿。」
「兒臣有一計,可解太後之憂,隻是,須得一份懿旨。」
……
從祥雲宮出來的時候,我沒有回寝宮,而是直接去了宣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