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1頁)

“将士軍卒沒什麼不好,強過那些攪弄風雲的術士大夫。義父若是一定要選,便在軍中選一個人吧。南回一切聽從安排。”

肖準細細打量肖南回的臉色:“當真?”

肖南回輕輕點頭:“當真。”

肖南回的心思一點也不難拿捏,幾分真幾分假都擺在臉上。

肖準又不眼盲,當然看得見,但當下也隻能敷衍。

天空中積聚多時的烏雲此時翻湧起來,一陣悶雷聲傳來,眼看便要落雨。

“此事我會留心。聖上催促我将曲州新的布陣圖呈上,我......”

肖南回心裡把那勞什子皇帝又鞭笞唾罵一番,笑中滴着血:“義父快去忙吧,布陣圖豈非一日可成?做不完便明天再做,切莫貪黑。”

肖南回說罷,行過禮後退下。

将将快出小院的門時,肖準喚了一聲。

“南回。”

肖南回轉身,感覺到雨滴落在臉上。

肖準的臉在未點燈的院落中如一團黑漆漆的影子。

“生辰快樂。”

肖南回沒把持住,笑了笑。

但可惜啊可惜,天色這麼黑,他們誰也看不清誰的臉。

天成皇宮新建于前朝皇宮舊址之上,拆舊補新已看不出原本模樣,隻保留了三道宮牆,從阙城外的山上望去,好似三枚同心相套的環。

宮中正殿為元明殿,大殿前鋪設光明甬道,晨起百官朝聖時如踏天路之上。隻是這殿中卻無“光明”可言,元明殿成狹長的長方形,邁入大殿後要行百步才能行至禦前,而這百步的距離既無側窗也無天光,隻有明珠照亮,無論日夜都晦暗如夢境,在其中呆的久了,便會忘卻日夜更疊。

于是應群臣要求,宮中内侍便在大殿正中放置了一座巨大的青銅蓮花刻漏,隻是群臣未想過,當今聖上心思難測、吝于言辭,每當大殿之上無人言語時,那刻漏滴答作響的聲音便如催命的念咒聲,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現下便是這番光景。

滴答,滴答。

刻漏的聲音在偌大的元明殿内回響,和殿外連綿不斷的雨聲交織在一起,朝臣百人立于殿上仿佛泥俑一般,誰也不動彈、誰也不言語。

高階之上端坐着的人也靜默了許久,重重珠簾擋去了他的臉,也令他的視線更加難以捉摸。他像是這古老宮殿中供奉的一座石像,冰冷而令人敬畏。

終于,那道平靜到毫無起伏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帶着點許久未說話的沙啞。

“諸卿何故沉默?可是孤強人所難?”

這何止是強人所難?簡直就是強人所不能!

碧疆之亂已有十數年,新帝繼位以來幾乎從未開口提過收複之事,如今竟一開口便談及三月之期,這不是要人老命麼?

群臣腹诽,面上冷汗滑落,簡直要和那刻漏聲彙在一起。

這當中便隻有站的最當前的那三人,還能保持着面上毫無異色。肖準便是其中之一。

“臣請一試。”

又是青懷候啊。群臣微微松口氣,随即又隐隐覺得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