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地寫,沒日沒夜地寫,靠寫文章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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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塊。經過多方打聽,我終于找到了當年帶走我媽媽的人,我想把媽媽接回來。
「那人拿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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塊錢,拉着我吃肉、喝酒,到處亂逛,就是不說。花光了最後一塊錢,他才告訴我,他帶走媽媽一年後,就又把媽媽轉手了,賣給了那種……
「你懂嗎,就是那種做皮肉生意的人……」
說到這裡,陸澤銘落下淚來。
我歎了一口氣,「我懂了。所以我畫出了那幅畫,所有人看到的都是熱情熾烈的愛人,隻有你看見的是母親。你别哭,喝點水。」
陸澤銘落寞道:「從此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媽媽。是不是挺可悲的?」
我說:「十幾年了,我都庸庸碌碌,就《女神》這一幅好作品。我也挺可悲的。」
陸澤銘:「每個人對可悲的定義不一樣,我真心希望家庭圓滿,希望媽媽不要受那種苦,希望爸爸不要生病,可是時間無法倒流,即便倒流,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算了,我不想再回憶過去了。」
我:「我家庭也不圓滿,但對我來說遠算不上可悲。我隻覺得我的職業生涯一塌糊塗,這很可悲。」
他反過來安慰我,「不是每個畫家都能成為名家,畫出讓自己滿意的作品也就行了。」
我點點頭,「是啊,我也不追求成名。我就是想再畫一幅像《女神》那樣讓我自己滿意的作品,作為我職業生涯的終結。不,應該是畫出來的那一刻,職業生涯就結束了。我一直想給《女神》畫續篇,但始終難以下筆。」
陸澤銘大惑不解,「你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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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為什麼職業生涯要結束?你生病了嗎?」
「沒有。總而言之,一個畫家,隻在職業生涯的一頭一尾才有好作品,這聽起來真可悲。但是我沒辦法,我的『圓滿』最多隻能這樣。」
「我不太理解。」
我自顧自地說:「我想畫《女神》的續,就是想畫出女神眼中所看到的景象,或者看到的人。所有人都說畫中女神在看愛人——既然他們認為女神是愛人,那女神在看的自然也是愛人。
「但我下不了筆,總覺得哪裡不對。所以我一直在等待一個真正理解的人,來為我指點迷津。很幸運,我等到了你。之前一直拒絕你采訪,是我有眼無珠。」
陸澤銘問:「那麼你為什麼相信我的理解就是正确的?」
「起碼,我和你看畫的角度是一樣的。」我低聲說,「當年這幅畫的模特,我是仰視着看到她的。
陸澤銘仍然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