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盤算着,雖無趁手的兵刃,但便是以命相搏,也斷不會叫他們辱了我。
風雪中,馬蹄聲聲,一騎人馬奔馳而來。為首之人連射七箭,淩厲精準,一箭一命。
是穆平川。
亂世之中,我再次與他對視。
他眼裡燃着火,淬着冰。
我如遇天神地跪在他身前,求他救我母妃。
離開時,他孑然一身,不過一年,便已東山再起。如今的皇城兵荒馬亂,能救我母妃的,隻他一個了。
他憐憫地看着我:「殿下節哀,蘭妃娘娘,已不在了。」
他說,母妃跳了下來,從那高高的長門之上。
我腦中空白了片刻,聽到自己憤恨地說:「我要報仇,求将軍,教我!」
他把我扶了起來:「殿下,那場風雪教會我一個道理——跪着,是報不了仇的。」
他說,想要報仇,得變強大,得隐忍蟄伏,得一擊必中。
我聽進去了。
他是趁退路未被徹底封死前,集結了人馬,進來救人的。
并非來勤王救駕,而是來救平民百姓。
我與他一起,邊救人,邊撤退。
山禾和永安,便是我們救的一對無家可歸的娃娃。
離開前,我遙對長門灑酒三杯、歃血起誓。
他在一旁看着,遞來了拭血的手帕。
後來,戰火綿延,屠戮不斷,北境十三州就此淪陷,南境也進入各方勢力割據抗衡的狀态。
我跟着穆平川的那隊人馬,一路南下,去尋我的皇兄。
南渡逃亡的陋船上,叛國的梁人拿着我的畫像搜查辨認。為躲搜查,穆平川把我裹在滲血的鬥篷之下。
陣陣藥香,叫我心安。
避不可避的肌膚之親,卻燙得我在冬月裡陣陣發顫。
孤山葛嶺,月照寒江。
他的雙眸,清晰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