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朝當日,受宴封賞,我爹便主動請辭,親手交回兵符。
我們阖家上下皆稱退意,天子看在眼裡,臉上是滿意的。
不久之後,聖上召我觐見,問我既不願留軍,也不求封官,心中所欲為何。
我知道,隻有我先受之以柄,他才肯放我全身而退。
于是我坦言我是女兒身,自幼女扮男裝,欺君多年。
龍顔初驚,旋即大悅。不但未罰,反而要賜我姻緣,以作恩賞。
我拱手作揖,知道若是不答應賜婚,反而顯得自己另有所圖。
聖上問我心中所系,我略一思忖,便道:「若陛下肯允,臣女願嫁兵部荀烨。」
此言一出,殿内一片嘩然。
文武百官交頭接耳:「荀烨是哪家公子?」
片刻後,才有人小聲道:「是兵部的吧,具體哪個司……說不上來了,好像是管倉的。為人倒是不錯,端方清正。」
我挑他之前,查得很清楚。
荀烨二十又五,未曾婚配,家世清白,仕途平穩。
無亂黨,無私弊。京中女兒家也未聽說他有誰牽挂在心。
我怕他心有憂慮,便隐去身份,隻說自己出自寒門,是随師讀書的普通女子。
可我沒想到,他的心底,原來早早便住了一個人。
宋青宜。
她無需争,無需搶,隻站在他面前,便能叫我的夫君失了分寸,叫我八年操持的姻緣,變得徒勞又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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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素來硬朗的身子竟染了風寒。鼻塞咳嗽,頭也發脹,我便讓青荷去廚房讨碗姜湯來。
可她回來時卻氣得眼圈發紅:「廚房不敢動鍋,說老夫人下了話,那位頭疼怕姜味,府中一律禁用。」
我搖頭苦笑,并未計較。
行伍出身的人,雪水都咽得下,自然也熬得過這點病。
我倒了杯熱茶,剛抿一口,就見青荷匆匆跑進來:「小姐,不好了。」
她氣得跳腳:「正院那不省心的說是想騎馬出門散心,将咱們銀光牽出來了。」
手裡的茶盞微微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