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的茶盞微微傾斜。
「荀烨……沒攔着她？」
「聽說是姑爺親點的頭。」
我快步邁出院門，一聲刺破長空的嘶鳴陡然傳來。
我心頭一緊，掀起裙擺，奔向馬場。
還未靠近，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馬場中央，銀光橫卧在地，鬃毛沾滿塵土與血迹。
那雙曾踏過千山、與我并肩十年的眼，如今死死瞪着前方，死不瞑目。
宋青宜站在一旁，披着短打騎裝，眉間染着薄汗，臉上卻是一貫的溫婉從容。
荀烨站在她身邊，命人收拾馬屍。
我緩緩走近，眼前漸漸發暈。
荀烨看見我，聲音頓了頓，眼神閃躲：「這馬到底太烈，青宜差點被踏傷，隻能……」
宋青宜歎了口氣，語氣婉轉：「妹妹莫要難過，我真不知這馬如此乖戾。」
她話裡帶着歉意，卻半句不提為何動了鞭子。
我緩緩跪下，在銀光身旁伸出手，指尖輕撫她頸側的鬃毛。
血已幹，那根我親手系上的護穗，已分不出顔色。
我啞聲開口：「銀光死了。」
銀光于我來說并非尋常馬匹。
她是我當年親手繳下的西域良駒。踏火入林，追敵五十裡，救我兩次性命。
那年議親，我雖隐世卸了甲，卻終究舍不下老夥計。對外隻說是幼時祖父所贈，便帶作陪嫁。
荀烨自然是知道我對她的寶貝程度。
我靜靜地看着荀烨，目光一寸寸将他從頭到腳剖開。
荀烨低垂眼簾，無奈道：「阿纓，那畢竟是個畜牲，怎麼抵得過人重要？你莫要耍性子。」
「她不是畜牲！」
我聲音逐漸發顫，終于壓不住，猛地一聲怒吼：「不肯侍二主有什麼錯？人變心了尚且合乎情理有得辨，她衷心待我，倒成了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