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以法律與秩序的名義接受了這一繁重的職務。他所采取的第一個行動就是下令禁止即将于次日舉行的14個納粹集會。對阿道夫·希特勒而言,這一行動既是威脅,又是一次機會(他剛從瑞士募捐回來)。如果他俯首帖耳,可能意味着毀滅;如果他反抗成功,他就有可能成為全國重要的政治家之一。人們認為黨還不夠強大,不宜采取行動,勸他退卻,他日東山再起。但是,接近普通黨員的人們卻敦促他行動。“如果現在還沒有什麼表示,戰士們就會溜走。”沖鋒隊慕尼黑團的團長說。“為使士兵們保持團結,”施勃納·裡希特說,“我們必須幹點兒什麼,否則,他們會變成左派激進分子。”
這些敦促的言辭引起了希特勒的注意。這種沖動行為使他走上了革命的道路,并着手在慕尼黑及其四周尋找行動的盟友。他天天忙于會見和探訪各種各樣有影響的人物:軍界頭目、政客、工業界人士和官員。他還與黨的中堅分子和動搖分子談話——許諾,威脅,甜言誘惑。他常說的一句話是:“我們必須向這些人妥協,他們才會與我們一起前進。”
“他一旦下定決心,誰也不可能讓他回心轉意,”赫侖納·漢夫施坦格爾回憶說,“許多時候,當他的追随者試圖強迫他時,我注意到,他眼中表現出一種遙遠的、不予理睬的神情。好像他的腦子已經封閉,除自己的意見外,誰的都聽不進去。”那年秋天,他眼中的那種遙遠的、不予理睬的神情有着一種特殊的含義。他覺得自己正與墨索裡尼比試——而他進軍的目标是柏林。這也不隻是僅向親信透露的幻覺。在右派軍方頭目的一次會議上,他号召全巴伐利亞傾全力進攻柏林。“現在,拿破侖的和救世主的思想已根深蒂固。”曾出席該次會議的一員回憶說,“他宣稱,拯救德國的号召正在他胸中響起,而這個任務遲早要落在他身上。之後,他将自己與拿破侖作了一系列的對比,特别是拿破侖從厄爾巴島回到巴黎之後。”
1923
1923年9月的最後一天,希特勒收到了一封令他心神不甯的信。這封信是“你們黨的一個老黨員、一個狂熱的黨員”寫的。寫信人指出,在著名的占星學家埃爾斯伯特·埃伯汀太太所著的年鑒裡,載有一條令人吃驚的預言。“一個出生于1889年4月20日的行動家,”書中說,“由于行動過于不謹慎小心,可能會出現人身危險,并非常可能觸發一場無法控制的危機。”星象表明,此人确需認真加以對付;在未來戰鬥中,他注定要扮演“元首的角色”;他也注定要“為日耳曼民族犧牲自己”。
她雖然未指名道姓,很明顯,她之所指是希特勒。她未提及哪一天,但她提出了警告,就是說,如果在近期行動過于魯莽,他可能危及自己的生命。另一個占星學家威廉·烏爾夫(多年後,他成了希姆萊的秘密警察的占星顧問)也對希特勒那年夏末的命運占了一卦,并特别指出了具體日期。他的預言也是兇多吉少:在1923年11月8日至9日,如對某事“采取暴力,必産生災難性結局”。
這些預言,許多人均認真地看待。幾個德國精神病醫生和心理學家業已考慮“心理占星術”問題。不久前,O.A.H.施密茨博士——瑞士精神病醫生C.G.容格的熱心門徒——指出,占星學或許就是心理學所需要的。但是,希特勒對埃伯汀的預言的評語是:“女人和星象究竟與我何關?”
不管是否相信占星術,希特勒确實相信,他自己的命運終将引導他走向勝利;并且,如同赫侖納·漢夫施坦格爾所注意到的,除肯定的聲音外,其餘他一概不聽。在收到埃伯汀的占星警告的同一天,他意外地聽到了這樣的聲音,那是在瓦格納的老家,白萊特的萬弗裡德别墅裡——他正在該處拜訪瓦格納的86歲的遺孀科西瑪。瓦格納的兒子齊格菲的英國夫人威尼弗雷德·瓦格納對希特勒及其國社黨早已佩服得五體投地。她熱烈地歡迎他前來;她的6歲的女兒弗萊德萊茵覺得,穿着巴伐利亞皮短褲、厚厚的毛襪、紅藍花格襯衣、鼓鼓囊囊的藍短外套的希特勒很是有趣可笑。“他的頰骨高高凸起,臉色灰白,眼睛藍得不自然。看上去,他好像半饑半飽似的,但又有别的什麼,是一種狂熱的光澤。”
希特勒很不自然,在音樂室和書房裡羞怯地、笨拙地來回走動。他蹑手蹑腳地走動,好像置身于教堂似的。後來,在花園裡,他向瓦格納一家談起自己的未來計劃時,“他說得有闆有眼,聲音也越來越深沉。後來,我們圍成一個小圈,像着迷的小鳥聽音樂似的,但他說的話我們連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他走後,瓦格納太太說,“你們不覺得他注定要成為德國的救星嗎?”齊格菲大笑不止。在他看來,希特勒明顯地是個“騙子”,也是個暴發戶。
希特勒來到街道的另一邊,拜訪業已癱瘓在輪椅裡的、年邁的豪斯頓·司徒·張伯倫。張伯倫是一位英國海軍上将的兒子,是看到德國的民族是最優秀的民族才被吸引到德國來的。他天賦異禀,過于神經質。人們普遍認為,他是他所處時代的最優秀的文人之一。他是瓦格納的崇拜者,與瓦格納的女兒愛娃結了婚。這個英國種族主義預言家對希特勒之印象是如此之深刻,以至在當晚“他睡的時間更長,睡得更香”——自1914年8月受打擊以來最甜最香的一覺。幾天後,在寫給希特勒的信中,他說:“隻此一擊,我的靈魂之狀況業已改觀。在最需要的時刻,德國産生了希特勒——這正是德國活力之證明。”
張伯倫的這一番話,肯定加深了希特勒之自我感覺,即他是掌握命運的人。約一個星期後,希特勒與羅森堡和漢夫施坦格爾夫婦坐車在巴伐利亞的山間奔馳時,由于公路被籠罩在大霧中,他們的紅色“麥塞蒂斯”開進了溝裡。回慕尼黑時,一路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後來,他對赫侖納說,“我注意到在這次失誤中,你一點兒也沒有害怕。我知道我們是不會受傷的。傷害不了我的事故決不會就這一次。我會安全脫險,成功地實現我的計劃的。”
以通貨膨脹為僞裝面目出現的命運的另一方面,似乎也有利于希特勒及其向柏林進軍的計劃。到10月初,戰前的1馬克已值當時的馬克。一個雞蛋的價格約值1913年的3000萬個。許多城市和工商企業都自行印制“緊急貨币”以應付支出。帝國銀行無法拒絕接受這種緊急貨币,或以與他們的貨币等值處之。政府印刷自己的貨币成了大笑話:去年12月印的平面額為1000馬克的紙币,現在給打上了10億馬克的紅印;巴伐利亞州銀行幾個星期前發行的平面額5億馬克的鈔票,現被蓋上了200億馬克。這200億馬克,假定當時能兌換800美元,但是,待這張帶天文學數字的、不怎麼漂亮的鈔票的持有者來到兌換處時,它隻值一個零頭了——假定有人願将硬通貨兌換給他的話。人們瘋狂了。他們不敢持有鈔票一小時。要是錯過一輛去銀行的電車,一個人的月薪便可能減至原值的四分之一或更少。在巴登,一個年輕跑堂對美國記者歐内斯特·海明威說,他省下了足夠購買一座旅館的錢。現在呢,卻連四瓶香槟酒都買不了。“德國将貨币貶值,為的是要欺騙盟國,”跑堂說,“不過,我能從中得到什麼呢?”
通貨膨脹的重擔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不能用鈔票支付的人們身上——工人和老年人。工人們已處于饑餓的邊緣,而老人們則在一夜之間成了窮光蛋。靠養老金過活的人們,以及靠債券或人壽保險之利息維持生計的人們,已成了赤貧。用保值的黃金購買的股票現在卻用鈔票支付,而鈔票一過手便又馬上貶值。
唯一感到高興的,大概隻有債務纏身的人們,因為他們可用毫無價值的廢紙去償還債務。但是,最大的受益者還是交易所的大亨、投機倒把者以及能把握時機的外國人——他們用低得可笑的價格購買珠寶首飾和産業。隻要花上幾百美元,大型産業和大廈便成了這些貪婪的家夥的财産。傳家寶換來的也隻夠一家人維持數星期的生活。有些事情是無法令人相信的:有個婦女,将一籃子鈔票遺忘在街上。片刻後她回來時發現,鈔票被倒入污水溝,籃子卻被人偷走了;一個每星期工資達20億馬克的工人,隻能買馬鈴薯給家人度日。基本食物的供應中斷後,向來守法的德國人到田裡掠搶馬鈴薯的事件比比皆是(這時期最尖銳的電影并不是由德國人拍攝的,而是由美國的D.W.格裡菲斯攝制。這部電影其名叫《生活難道不美好?》,由尼爾·漢密爾頓和卡洛爾·德姆斯特扮演未來就靠一小塊土豆地的德國夫婦。高潮是這樣的:這對夫婦于深夜偷偷地将土豆收起,将自己像馬似的套在車上,驅車穿過森林時,路遇一群土匪,土豆被洗劫一空。當時最好的德國電影是《沒有歡樂的街道》,由首先擔任主要角色的格麗泰·嘉寶扮演維也納一資産階級家庭的女兒。由于股票市場操縱者興風作浪,這家人被搞得窮困不堪,隻好忍饑挨餓。電影中有人們在肉鋪前整夜排隊買肉的真實鏡頭。影片是以瘋狂的人們進攻靠苦難發财的屠夫結束的)。
自1月以來,希特勒吸收了約3.5萬名新黨員。到10月中旬,希特勒更加相信,人民已做好了進行另一次革命的準備。“當我的狂想和對整個德國人民的熱愛要我這樣做的時候,”希特勒對紐倫堡的聽衆說,“我隻能采取行動。”演講時,他從未這樣動過感情。“你真無法想象,這個人開始演講時,聽衆有多安靜。”那年10月,一個熾熱的追随者在她的家書中寫道,“全體聽衆好像不能呼吸似的。有時候,我幾乎覺得,為了取得男女老幼的無條件的信任,希特勒使用了符咒。”另一個入迷的聽衆離希特勒之近,幾乎看清了他如何唾沫橫飛。“對我們說來,此人是個旋風式的苦行僧。但他知道如何燃起人們胸中的火焰。他不是用辯論的方法,因為這種方法在煽起仇恨的演講中是不靈的,而是用狂熱地高聲喊叫的方法,但主要的還是震耳欲聾的重複和在一定程度上富有感染力的節奏。這種方法能強有力地鼓動人心,且具有原始的、野蠻的效果,他學會了。”
在巴伐利亞,這種煽動性演講所帶來的壓力,使馮·卡爾無法執行其公務,盡管他有獨裁的權力。雖然上司要他遏制希特勒的暴力,但巴伐利亞的許多領導人都向他施加壓力,要他溫和地對待希特勒。巴伐利亞人的脾氣原是民族主義的和保守的,對希特勒之粗暴行徑和激憤言論,雖然許多人表示遺憾,但他們也與他一樣,夢想德國強大和恢複青春。“一些原是受人尊敬的感情,卻誤将人們引上納粹的歧途,”巴伐利亞民主黨一個自由派黨員說,“這些人原也想真誠地為國為民服務。”出于這個原因,巴伐利亞警方人士雖然滿腔怒火,卻未怎麼幹預希特勒的暴力。巴伐利亞的陸軍司令奧托·馮·洛索夫将軍,在柏林來令要制裁希特勒并封閉其報紙時,抗拒了這一要求。由于洛索夫繼續違令,遂被解職,但這一行動激怒了巴伐利亞政府,他反而被政府任命就任巴伐利亞州國防軍司令。
次日,全巴伐利亞駐軍集體違令,幾乎等同于叛亂。他們向巴伐利亞政府宣誓與魏瑪共和國脫離關系,“待巴伐利亞與帝國的關系重新得到調整時,本人才恢複服從上級軍官的原則”。這是合法的、正式的、沒有暴力的反叛——盡管如此,它仍是不折不扣的反叛。“不會發生國内戰争的,”巴伐利亞一名内閣成員私下對羅伯特·墨菲說,“隻不過是國家這條航船太偏向左邊罷了。糾正這種情形,過去是,現在仍是巴伐利亞的責任。”
馮·卡爾委員本人也發表文章攻擊聯邦政府。在《慕尼黑日報》上,他為巴伐利亞之違令開脫,并号召推翻古斯塔夫·斯特萊斯曼總理的新政府。斯特萊斯曼靠自己的力量成功,笃信自由和政治權利。斯特萊斯曼自身也是民族主義者。他攻擊說,在普魯士,有3.2萬名馬克思主義者占據了各種官職,“因此,國内的政治純粹是馬克思主義的,就是說,他們是與事物發展的自然規律背道而馳的。他們的目标是強迫、鼓動、煽動和街頭打架。外交政策正變得國際化,而那些控制外交大權的人們卻處心積慮,不讓德國再次強盛。”這些思想和言論,與希特勒的,可說如出一轍。
數天後,馮·洛索夫将軍——盡管被魏瑪共和國解職,此時仍指揮其部隊——據報道,作了一次演講,宣稱隻有三種可能性:一切如常,“依舊老牛拉破車”;巴伐利亞與帝國脫離;向柏林進軍,宣布對全國實行專政。希特勒全力支持最後一個建議。把巴伐利亞從聯邦政府中遊離出來,這是不合希特勒的口味的,因為一旦獨立,巴伐利亞又可能建立以皇太子盧普科希特為國王的君主政體。為了說明希特勒内層之不和諧,羅姆上尉曾兩度試圖與盧普科希特皇太子合作。第一次,他跪在盧普科希特跟前,合掌哀求他與希特勒合作;他被“不怎麼友好地”斥退。第二次,羅姆建議,由希特勒、魯登道夫和皇太子共同統治巴伐利亞,以此州為基地,由各愛國組織共同起義,武裝入侵北德,将之并吞。“我對他說,這是胡說八道。”盧普科希特的政治顧問回憶道。然而,如果巴伐利亞不宣布獨立,他是否能迫使馮·卡爾委員和馮·洛索夫将軍加入他的陣線向柏林進軍?羅森堡和施勃納·裡希特對此作了回答。他們的計劃是,在11月4日慶祝“德國紀念日”那天,綁架盧普科希特皇太子和卡爾。用數百名沖鋒隊員去封鎖弗爾德赫侖大廳附近的通道,因為所有要員都集合在大廳裡。之後,希特勒便要客氣地對他的階下囚說,為了阻止赤色分子奪權,阻止巴伐利亞脫離帝國,他已将政權奪取。按羅森堡的說法,這次起義将“費時很短,且不痛苦”,因此卡爾與盧普科希特隻好被迫合作。
漢夫施坦格爾認為,這是“妄想”。他争辯說,對皇太子的任何攻擊,肯定會迫使陸軍出來報複。在強調這一行動如何不通、如何缺乏頭腦的同時,漢夫施坦格爾轉而對羅森堡進行人身攻擊。他說,如果希特勒老對這些波羅的海之出謀劃策者耳軟,黨就将滅亡。希特勒同意将綁架一計否決,但又不立即對羅森堡一事做出承諾。(希特勒對其同盟者說話常常不一。就像他對漢夫施坦格爾說的那樣,他可能是随口将綁架計劃放棄的。然而,羅森堡卻依舊相信,起義在繼續進行。直到“德國紀念日”那天,羅森堡發現那條通道上有大批軍警,他才通知希特勒說,政變隻好放棄。赫侖納·漢夫施坦格爾一直注意到,希特勒有個習慣,就是将他的顧問們蒙在鼓中。“他從不同時将某個計劃、某次出訪或結交了什麼新人告訴一或兩個以上的追随者。這常常産生不快,因為不同的黨員突然發現,他們并不全都知情。這是他個人要全盤控制計劃的策略。”)“我們得首先考慮向柏林進軍,”漢夫施坦格爾記得希特勒曾說過,“待我們處理了當務之急後我再給羅森堡換個工作。”
到此時,在總理馮·尼林監管下的巴伐利亞政府已由三個“馮”政治巨頭治理:卡爾、洛索夫和漢斯·裡特·馮·賽塞爾上校。賽塞爾是巴伐利亞州警察局長,他周圍聚集了一批幹練而年輕的參謀。這些人年輕,不用擔心自己的職位。從古羅馬看守人意義上說,這三位政治巨頭倒像個專制政府。雖然三人代表了各式各樣的超保守主義人物和右派激進人物,但他們卻一緻認為,希特勒的革命策略并不是為了大衆的利益,需加以适當引導或繩之以法。10月30日,分裂爆發。那天,希特勒在濟爾卡斯-克羅納向狂熱的聽衆明确宣布,他準備向柏林進軍。“就我而言,隻有在柏林宮上空飄揚着黑白紅三色的卍字旗幟時,德國問題才算解決!”他喊道,“我們全都覺得,這個時刻已經到來。像戰場上的軍人一樣,我們決不會推卸作為德國人的責任。我們将聽從命令,以整齊的步伐,向前邁進!”
為了在三位政治巨頭中制造分裂,希特勒要求會見馮·賽塞爾上校。11月1日,他們在一個獸醫家裡見了面。這個獸醫是個名叫“奧伯蘭聯盟”的仿軍事的民族主義組織的領導人。希特勒試圖讓賽塞爾相信,卡爾不外乎是巴伐利亞政府的走卒而已。他接着建議,如同他在一周前建議過的那樣,賽塞爾和洛索夫與他自己和魯登道夫聯合起來。但是,賽塞爾再次宣布,他不願與世界大戰的崇拜者發生任何關系,陸軍的高級軍官也不會這樣做的。希特勒承認,将軍們固然反對魯登道夫,但少校軍階以下的軍官都會不顧上司的眼色而支持他的。采取行動,“現在正是時機”,希特勒警告說,“我們的人民承受着巨大的經濟壓力,我們必須采取行動,否則,他們就會倒向共産黨人一邊。”
雖然賽塞爾與卡爾兩人都認為納粹不外乎是“廢物一堆”,但二人都采取了行動。11月6日,三位政治巨頭與各民族主義組織的代表開會磋商。卡爾說,最緊迫的任務是建立一個新的全國政府。他們一緻同意推翻魏瑪政府,但必須大家同心協力将之推翻,不能像某些組織那樣,自行其是。他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大家心裡明白他指的是希特勒。卡爾說,用正常的辦法是否能把斯特萊斯曼趕下台,這還是值得懷疑的。“必須準備一種特殊的方法。準備工作已經做了。不過,如果采取一種特殊的方法,大家就得合作。大家必須按照考慮周到、準備充分的計劃去執行,且需同心協力。”
接着發言的是洛索夫。他支持卡爾及其用武力鎮壓任何起義的決心。“如果有可能成功,本人準備支持右派專政,”這位将軍說。若成功的希望有51%,他就參加。“不過,如果隻從騷亂變成起義,不到五六天便會以失敗而告終,那我就不合作。”結論是,他與馮·賽塞爾上校将着重要求“戰鬥同盟”合作——或幹點兒别的。
當晚,希特勒在施勃納·裡希特家裡會見了他的幾個顧問,以便草拟自己的行動計劃。大家一緻同意于星期天,11月11日,舉行全國起義。選擇這天作為起義日有兩個原因:曆史的與現實的。那天是德國投降五周年;又是個假日,各辦公室全部關門,軍警也少,市内交通相對而言不太繁忙,沖鋒隊可不受阻礙地前進。
次日上午,密謀者們再次會面,參加會面的有“戰鬥同盟”年邁的領袖。魯登道夫或許也出席了會見,但後來他矢口否認。肯定地說,希特勒、戈林和施勃納·裡希特是在場的。他們為起義做了最後的安排:占領巴伐利亞各主要城市的火車站、郵電局、電話局、廣播電台及公共設施、市政廳和警署;逮捕共産主義和社會主義的領導人、工會頭目和商店管事。在慕尼黑,希特勒占優勢:4000名武裝起義人員對2600名軍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