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5頁)

翌日,一大早,顧南枝剛起來,老夫人就差人過來傳話,讓她去松壽堂用早膳。

六年前,裴洛白将她娶進門便扔下不管,今日于情于理,他都應該跟她回顧家一趟,拜見一下父兄,權當補了當年的回門禮。

過繼謙哥兒一事,她雖然點了頭,可若父兄反對,這事想成可就難了。

老夫人自然要把她叫過去,哄哄她,再灌灌迷湯,好叫她乖乖聽話。

壽松堂。

老夫人得知昨晚裴洛白并沒有宿在攬月閣,也知道是顧南枝叫人落了鎖,她心裡是埋怨顧南枝的,可眼下正是用她的時候,也不好多說什麼。

“洛白,你父親已經去了六年,莫說其他人,便連你也覺得當年的事,已經過去了對嗎?可你有沒有想過,為何你現在還隻是世子,襲爵的聖旨遲遲不下,難保陛下心裡沒有别的打算,枝枝的父親,在朝中那是說得上話的,她隻是一個女兒家,你哄哄她又如何?就說那江臨月,你如珠如寶的捧着她,她可能助你分毫?”老夫人語重心長道。

裴洛白垂着頭,也不說話,他心裡也煩的很,建功立業并沒有他想的那麼容易,他在邊關六年,也不過是個軍中小将,此次也并非衣錦還鄉。

他心裡想着,若是能成功襲爵,哄一哄顧南枝倒也無傷大雅。

“嫂嫂,請留步。”顧南枝出了攬月閣,走到蒼翠院拐角那片竹林的時候,突然從竹林中走出一人,開口喚住她。

她擡頭望去,就見一襲青衫的少年,朝她走來。

是裴洛白的庶弟,裴照江,尚未弱冠的少年,與她記憶中的模樣相差甚遠。

上一世,她病了後,裴洛白便叫人将她移到秋白院,院如其名,那是侯府最偏遠的院子,說是怕她将病氣過給旁人,其實是将她軟禁起來,貼身的婢女一個都沒有給她留。

她病的很重,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當時,他已經離府别居,走上了從商的路,而立之年尚未娶妻,得知她病了之後,他紅着眼闖進秋白院,執意要帶她離開侯府,一遍遍告訴她不要怕,他一定會找人醫治好她的。

可她卻拒絕了他。

她不能讓裴洛白蒙羞,也不能讓他招人非議,落個苛待嫡妻的名聲。

“三弟,有什麼事嗎?”如今再見,她心裡真是百感交集,這偌大的侯府,怕是隻有他,對她存着幾分真心,嫡庶尊卑有别,侯府求生不易,她不過暗中照拂過他一二,哪裡就值得他這樣掏心掏肺呢?

許是天冷的緣故,少年耳尖泛紅,他身上穿着藏青色的大氅,似有不安雙手緊緊攏在衣袖裡,清透的眉眼帶着幾分焦急看着她,嗓音壓得低低的,“嫂嫂,不要把謙哥兒過繼到你名下,為了博個賢良的名聲,實在不值,你不要怕不好開口,他不過一個庶出的孩子,哪裡就有資格做嫡出呢!我自會去求族老,把他過繼到我名下,嫂嫂不要覺得為難,我以後不打算成婚,有個孩子養在膝下,對我來說也是好事一樁。”

冬日的冷光中,剛十五歲的少年,已經比她高了一個頭,他稚嫩的臉上一片赤誠,所思所想皆是在為她籌謀。

顧南枝鼻子一酸,上一世,她一心為了侯府,掏心掏肺的對裴洛白與謙哥兒好,可他們全在算計她。

趙氏并非良善之輩,侯府統共隻有兩個庶子,被她打壓的根本沒有出頭之日,也甚少出現在在人前,她不過讓眼前的少年,吃得飽,穿得暖而已,這實在算不得什麼,眼前的少年卻記了一輩子。

明明他尚無自保之力,卻願意為她站出來,誠然他說的不失為一個辦法,可他不知謙哥兒是裴洛白的骨血,老夫人和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同意的。

“謝謝三弟,這事我心裡有數,斷不會讓自己吃虧的。”她真誠的道了聲謝,拒絕了他的好意。

少年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氣,說出這番話來,見她拒絕,他後退一步,垂頭看着自己的腳尖,死死的捏着自己的衣袖,都是他無能,除此之外再想不出别的法子來幫她。

“三弟你想入嶽麓書院讀書嗎?”她看着眼前忐忑不安的少年輕聲問道,裴洛白這個人,好高骛遠,又自以為是,隻因占了嫡子的身份,所有人才捧着他而已,他實在不是個有才學的,可謂文不成武不就,但眼前的少年不一樣,他聰慧至極,不過一直被趙氏打壓着,都未曾正兒八經讀過什麼書。

少年驟然擡起頭,難以置信的看着她,帶着不确定問道:“我,我可以嗎?”

隻要能讀書,他便有機會入仕,到時候,他就能……

夏令和秋辭也愣了下,小姐這是想管三少爺的閑事嗎?

“隻要你想就可以。”顧南枝就是想對眼前的少年好一點,不為什麼,就為了他這一片赤誠之心。

裴照江做夢都想讀書,但他又怕顧南枝為難,她雖然掌管着侯府的庶務,可卻也管不到他頭上來,他的事自有嫡母操心,趙氏存心打壓他,又怎會讓他入嶽麓書院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