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讓我送這個來。"她從荷包裡掏出個油紙包,裡頭是曬幹的金銀花,"說是顧大人連日熬夜,該去去火氣。"忽然壓低聲音,"西街當鋪昨日收了三張假鹽票,票号都是揚州來的。"
顧廷烨眼神一凜。正要細問,外頭突然傳來哭天搶地的喊聲。隻見五六個鹽工擡着擔架沖進來,躺着的人整條右腿血肉模糊。
"塌方了!鹽礦東邊的支護架突然倒了!"領頭的鹽工滿手是血,"王鐵匠還在下頭埋着!"
"取我的藥箱來!"顧廷烨邊跑邊扯下官服,"稚阙帶人去庫房搬三角支架!老陳找二十根碗口粗的毛竹,要三丈長的!"他蹲在傷者跟前,用現代急救法捆紮動脈,"去盛家請六姑娘把上次的止血粉全拿來!"
明蘭早拎着裙擺往外跑,突然回頭喊:"用醋淋在塌方處能軟化岩層!"這是她昨夜剛在顧廷烨給的"海外雜記"裡看到的法子。
救援持續到月上柳梢。當最後一名礦工被挖出來時,渾身鹽粒的顧廷烨癱坐在泥地裡。明蘭遞過水囊,袖口還沾着藥漬:"三十七人全救活了,你......"話音未落,顧廷烨頭一歪靠在她肩上睡着了。
次日清晨,顧廷烨是被肉包子香味饞醒的。睜開眼就見明蘭在案前擺碗筷,晨光給她鬓角鍍了層金邊。"顧大人再不醒,這蝦仁粥可要涼了。"她盛粥的動作熟練得像個小主婦,"祖母說今日要審周娘子,讓我來讨個見證。"
公堂上周娘子還在狡辯:"這人偶定是有人栽贓!"盛老太太重重拍案:"那這從你床底搜出的砒霜又作何解釋?"林噙霜突然撲出來哭訴:"主君明鑒,周娘子定是遭人脅迫......"
"林小娘不妨看看這個。"顧廷烨示意衙役擡上木箱,"這是從廣濟寺搜出的賬本,記錄你每月捐的'香油錢',恰好與白家走私船離港的日子對得上。"他故意翻開一頁,"哦,三月初五這日還備注'送子符已轉交'——不知墨蘭姑娘可需要請大夫診脈?"
滿堂嘩然。盛紘氣得渾身發抖,墨蘭當場暈厥。明蘭卻注意到顧廷烨背在身後的手正在流血——定是昨日救援時受的傷。她悄悄遞過自己的帕子,卻被對方連手帶帕子一起握住。
"今晚帶你看個好東西。"顧廷烨在她掌心畫了個奇怪的符号,"就在第一次見面的河邊。"
當夜星垂平野,顧廷烨挖出個鐵盒子:"這叫時光膠囊,能把現在的念想埋給将來。"明蘭放進支青玉簪子,看他往裡塞了本寫滿奇怪符号的書。"若是五十年後有人挖到,怕要當我們是瘋子。"她笑着捧土。
忽然蘆葦叢中寒光一閃。顧廷烨摟着明蘭滾到岸邊,原先站的地方已插滿毒镖。白家主母從暗處走出,火把照得她形如鬼魅:"顧廷烨,我要你......"
"要我給你科普防火常識嗎?"顧廷烨突然揚手抛出個陶罐,白色粉末噴了婦人滿臉,"這叫石灰粉,遇水會發熱——你舉着火把靠太近了。"
慘叫聲中,顧廷烨捂住明蘭眼睛:"别怕,我送你回家。"背上卻突然一沉,小姑娘竟趴在他肩頭睡着了。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像幅描了金邊的水墨畫。
盛府角門口,顧廷烨輕輕放下明蘭。她忽然拽住他衣襟,迷迷糊糊說了句:"下次教我認那些海外符号......"他笑着應好,轉身時卻見牆頭飄落張紙,上面畫着兩個小人兒在鹽堆上放風筝——正是他倆今日在鹽場的模樣。
顧廷烨站在鹽鐵司衙門的沙盤前,手指劃過汴京至揚州的漕運路線。他剛推行"鹽票通兌"制度,各地鹽商便鬧翻了天——白家聯合八大鹽商囤積鹽貨,市面鹽價一日三漲,百姓扛着空布袋在鹽鋪前哭嚎。
"公子,白家放出風聲,說咱們的鹽票是廢紙!"稚阙急匆匆遞上密報,"他們還雇流民在碼頭鬧事,砸了三艘運鹽船!"
顧廷烨冷笑一聲,從袖中掏出改良版鹽票:"明日開倉放鹽,每張鹽票可兌雙倍精鹽。"稚阙瞪大眼:"咱們庫存不夠啊!"
"誰說要用真鹽?"他蘸墨在紙上畫出杠杆原理,"用石灰粉混粗鹽裝袋,堆滿二十個倉庫。再放出風聲,就說顧氏鹽行發現新鹽礦,儲量足夠吃十年。"
當夜,白家老太爺在暗室會見小秦氏心腹:"明日砸了顧廷烨的鹽倉,我要他身敗名裂!"
殊不知顧廷烨正蹲在房梁上,手裡舉着自制的竊聽竹筒——這法子還是跟明蘭學《洗冤錄》時琢磨的。他輕巧落地,對暗處的侍衛比手勢:"按計劃,把摻沙子的鹽袋換成白家的貨。"
次日清晨,數萬百姓湧入鹽倉。白家雇的潑皮剛砸開第一袋鹽,雪白鹽粒中竟混着白家商号的銅錢!"白家往官鹽摻假!"人群瞬間炸鍋。顧廷烨适時現身,舉起賬本厲喝:"白家三年間私鑄錢币百萬貫,證據在此!"
官兵沖入時,白老太爺癱坐在滿地假币中——那些本該出現在顧家鹽袋的罪證,此刻全成了白家的催命符。
盛府西廂房,明蘭正教蓉姐兒打算盤,忽見小桃慌慌張張跑進來:"姑娘,衛小娘吐血了!"
明蘭指尖一顫。前世生母就是被林噙霜克扣炭火害死,如今她提前将急救手冊塞給衛小娘,怎會……沖進偏院時,隻見林噙霜的丫鬟正往藥罐倒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