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傳太醫！"群臣嘩然中，顧廷烨慢悠悠掏出牛皮水袋："急什麼，灌兩升鹽水催吐就行。"
三刻鐘後，王太師趴在金盆邊嘔得肝膽俱裂。顧廷烨蹲在一旁削第五個土豆："龍葵堿中毒症狀包括惡心、腹痛、幻覺...王大人現在看見小人了嗎？"
"妖...妖術..."王太師顫巍巍指向禦案。
"這叫生物堿常識。"顧廷烨突然擡高嗓門，"就像您去年強征的十萬石陳米，黴變的黃曲黴素才真要人命！"
明蘭适時捧金盤入殿，焦香勾得小皇帝喉頭滾動。顧廷烨叉起根薯條蘸番茄醬："陛下嘗嘗，這是用發了芽的毒薯做的。"
"顧卿這是何意？"
"發芽土豆削深些就能吃，就像..."他忽然轉身逼視戶部尚書，"就像您克扣的修堤銀兩，剜去貪腐部分，餘錢仍可救三縣災民！"
王太師門生突然發難："縱然無毒，此物低賤難登大雅！"
珠簾後忽傳來清越女聲："大人可知這'低賤之物'能制美酒？"明蘭素手執琉璃杯，琥珀色液體蕩漾生輝，"三日發酵，土豆可釀燒酒二十斤，邊關将士寒冬取暖足矣。"
沈從興突然出列："臣請試酒！"烈酒入喉，他紅着眼眶單膝跪地："比遼人的馬奶酒夠勁！"
王太師攥着最後底牌："《禮記》有雲，五谷為養，此等蠻夷之物..."
"《禮記》成書時西域尚未通商。"長柏突然展開泛黃書卷，"但臣在敦煌殘卷中發現，漢武帝時此物便作軍糧..."他指尖點處，斑駁字迹赫然是"馬鈴薯"三字。
顧廷烨挑眉——這書是他昨夜僞造的。
日影西斜時，小皇帝撫着滾圓的肚子下旨："即日起，賜名'天佑薯'，各州府擇良田試種！"
顧廷烨扛着半袋土豆出宮門，忽見明蘭的馬車候在柳蔭下。車簾掀起，露出蓉姐兒沾着薯渣的小臉："爹爹，娘親說今晚吃土豆全宴！"
顧府廚房燭火通明，明蘭系着圍裙翻炒土豆絲。顧廷烨從後環住她腰身："夫人今日殿上那杯酒..."
"西域商人教的蒸餾法。"她反手喂他一片焦脆薯片，"倒是侯爺怎知王太師會生啃土豆？"
"這老東西最信古籍。"顧廷烨咬住她指尖，"《傷寒論》裡寫生附子中毒症狀，我不過稍作改良..."
檐下鐵馬叮咚，鍋鏟與私語漸混成一片。而城東王府正徹夜難眠，搗藥聲夾雜着嘔吐聲，驚飛滿樹昏鴉。
朝霞染紅垂拱殿的琉璃瓦時，顧廷烨已命人将三十口黑陶缸擺滿丹墀。缸中青翠的土豆苗攀着竹架瘋長，晨露在鋸齒狀葉片上凝成晶珠。王太師踩着卯時鼓點進殿，官靴剛邁過門檻便僵在原地——昨日還光秃秃的苗架，此刻竟挂滿淡紫小花。
"侯爺這是要改行當花匠？"戶部尚書李崇義撚着山羊須譏笑，"莫不是土豆不頂飽，改賣西域奇花？"
顧廷烨掐下朵土豆花别在耳後，靴尖踢開缸底暗格："李大人不妨細看。"黑土中滾出七八個拳頭大的新薯，沾着晨露水光潤澤。他拾起一枚抛向人煩太醫正驗驗，這剛結的嫩薯可有龍葵堿？"
太醫署衆人蜂擁而上，銀針在薯塊上戳出星點漿液。須臾，院判顫聲禀報："陛下，此薯無毒！"
"不可能！"王太師奪過銀針複驗，針尖卻始終雪亮。他猛然掀翻陶缸，帶根須的植株散落一地："定是侯爺偷換了...啊！"話音未落突然慘叫，手背被葉片劃出三道血痕。
顧廷烨慢悠悠展開《農事手劄》："諸位可看清了？土豆開花時毒性全聚于枝葉，此時塊莖最是安全。"他靴底碾碎一片帶血葉子，"王大人若熟讀農書，便知采摘需戴麂皮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