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國機場,女子靠着椅背,似是入了夢。
韓愈有一支手機,常年開啟,從未響過,卻在2013年12月29日那天響了。
鈴聲刺耳,歐陽浨接聽的時候,頭放低,然後再低,手指落在手機屏幕上,顫抖的厲害。
沒人知道這個号碼,除了那個她。
接通,卻是無聲。
歐陽浨的淚“啪嗒”一聲砸落在了屏幕上,很久之後手機裡傳來了那人的聲音:“韓愈?”
“不,我不是他……”
靜默一瞬,又似乎這種沉默早已維持了很多年,那人終于說話了,卻隻有短短一個字:“哦。”
尾音拉長,餘音空蕩,仿佛所有的過往全都褪了色,變成了最簡單的曾經。
“你回來送送他。”是請求,是希冀。
“……”
後來,電話斷了。
事後,歐陽浨查了那通電話歸屬地,來自于韓國首爾仁川國際機場。
2014年1月1日,韓愈在T市下葬。
這一天,遙遠XZLS,在大昭寺附近,出現了一群磕長頭的藏族人,年齡有老有少,性别有男有女,有人衣着華服,有人穿着破舊,但神情卻都虔誠專注。
有女子加入XZ拜佛儀式,她圍着厚厚的火紅色毛毯式披肩,長發在身後淩亂的翻飛着,在一群磕長頭的藏族男女裡面格外顯眼。
她不戴護膝,手上沒有任何護具,随着人群,三步一磕,俯身趴地叩拜,不似他人口中念念有詞,也未曾祈禱過什麼,那般旁若無人,每一次跪拜都是五體投地,每一次俯身再起,都代表着悲傷被掀去一頁,令人心下悲壯。
旁邊跪拜的老人出于善心想勸她戴護膝時,她轉眸看向老人,目光相撞。
那是一雙盈滿水光的眸子,但看向老人時嘴角卻帶着最溫暖的微笑。
T市樂山墓園,記者圍堵,長槍短炮夾擊,場面一度陷入混亂,後來出動保全維持場面,拉出隔離線,媒體這才分散站在道路兩旁。
記者跟拍鏡頭裡,四人擡棺,分别是:陸子初、吳奈、石濤、任洋。
寒風中,漆黑的棺木一步步運往樂山,全程陸子初抿着唇,一言不發。
XZLS,阿笙雙手合十,虔誠的朝佛像轉圈叩頭跪拜:“請佛祖賜我親人靈魂安泰。”
葬禮莊嚴肅穆,遺照裡,韓愈穿着白襯衫,嘴角上揚,那是他的招牌笑容,似笑非笑。
遺照由小向日葵裝飾,典雅素淨。
陸子初擡棺踏上樂山石階第一層。
顧笙觸摸佛像的手:“請佛祖驅走寒冷,賜我親人溫暖。”
耳邊依稀傳來韓愈的聲音:“阿笙,你對我可曾有情,哪怕一時,或是一瞬。”
那五年,她在U盤裡看到了她對他的依賴,對于瘋癫阿笙來說,縱使不是愛情,卻也是親情。所以抛開是是非非,隻談那五年,不是親人,又是什麼呢?
韓愈愛她,陸子初愛她,有誰能說他們待她不是真心的呢?但人就是這樣,會比萬物更懂得權衡,究竟哪個才是她的“非你不可”,哪個才是最适合和她牽手走一輩子的人。
人世間所有的無奈,皆都源于她愛的那個人是陸子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