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般不喜文墨的人,隻随口的一句圖案好生有趣,就能叫父親眼也不眨的舍下心中愛物。
強忍着将心頭的酸澀咽下,楊媛嗤笑一聲,手中羊毫筆觸落在地,發出叮咚的響動聲:
“怕是隻等這風口一過,等待你我主仆的便是在寺廟莊子孤老終生的命吧……”
亦或者随意給副嫁妝,嫁地遠遠的,再沒有影響到三妹,影響楊府的可能。
話音落,一旁的春彩瞬間吓白了臉。
“小……小姐,何至于此!”
小姐你可是老爺親生女兒啊。
怎麼不至于?定定的看着手中的畫作,楊媛目光微暗。
祖父早逝,妻族無力,在這個幾乎身無助力的情景下,還能一步步爬到如今的地位。
讓她從小那般敬佩仰慕的父親,從不是一個心軟之人。
縱使有,那個人也絕不是對她。
沉吟片刻,楊媛很快下定決心。
“春彩,再幫我最後一次……”
“你我主仆二人的以後,就看這一次了……”
“主……主子!”
在小丫頭幾乎顫抖的目光下,楊媛緩緩俯身,用輕地不能再輕的聲音低聲道。
幾乎同一時間,安甯前腳過來,後腳便被早早等在園子裡的沐陽縣主拉了過來。
“呦,怨不得方才沐陽這般等不及,原是甯丫頭來了!”
當着一衆内外命婦的面兒,上首周太後亦是絲毫不掩對眼前二人的喜愛。
不等二人見禮,一旁的戴女官便早早上前,親自将人扶起。又命人搬來坐席,一左一右坐于太後身側。
多日相處,安甯早沒了生疏感,當下也不客氣,大方坐于下首。
不提楊老太太心下多麼驚訝,見到這一幕的一衆命婦亦是若有所思。
須臾,池中舞樂聲漸起。
鼓瑟鳴動中,不多時,舞池外,一陣尖細的聲音傳來:
“皇上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包括安甯在内,衆人下意識起身。
***
話說在宮中待的時日不算短,然這麼久,安甯還是頭一次見到當今聖人。當今年近不惑,面容凜而鋒銳,此刻一步步緩步走來,一身明黃色十二章龍袍,舉手投足間無不彰顯着獨屬一國君主的無上威嚴。
值得注意的是,縱使這般歡慶時節,來人面上亦無甚太明顯的笑意。一應禮節亦是規規矩矩,天家威嚴隆重倒是有了,然獨屬于母子間的溫情,此刻怕是一滴都無。
顯然,對此,太後已然習以為常。
大殿之上,鼓樂聲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