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斷續續的箫聲。
我恍然,原來上次的蕭,是大少爺吹的。
隻是這一回,箫聲嗚咽,有氣無力。
又一聲驚雷過後,那箫聲徹底停了。
我回過神,穿好鞋子,就往大少爺那邊跑。
待跑出來,才知道,這雨究竟有多大,回廊兩邊的樹被吹得東倒西歪,疾風裹挾着雨珠往我身上掃,我幾乎站不穩。
劍如原本同大少爺睡一個屋,大少爺傷漸好了,他便搬出來睡在旁邊的耳房。路過劍如的屋子,他閉着房門,大抵是睡過去了。
大少爺屋門也緊閉着,我停在他門外,欲推門而入,又有些猶豫。生怕自己是想多了,深夜不管不顧撞開主子的房門,未免太沒有規矩。
外面疾風驟雨,我一路跑來,跌跌撞撞,身上濕得能擰出水,在大少爺屋門,卻生怕僭越,隻敢輕輕敲了敲。
也不知他能否聽見。
我靜靜等了一會兒,又略用力敲了一回,喚道:「大少爺,你還好嗎?」
箫聲停了,屋裡半點動靜沒有。
我正猶豫不知走不走,房門忽然從裡頭打開。
我原本是趴在門口凝神聽裡頭的動靜的,房門猝不及防打開,我一下子往前跌去,落入一個結實懷抱。
這一下把我吓得不輕,我立馬彈起來,我身上都是水,怎好弄濕大少爺,再一擡頭看去,大少爺面色簡直蒼白得可怕。
但他仍舊維持着體面,安安靜靜坐在輪椅上問我:「有什麼事?」
「奴婢聽見箫聲,怕您有什麼不好……您……沒事吧?」
「沒事。」
他這樣說,聲音卻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幹得厲害。我驟然想起适才大少爺接我那一下,他身上分明比我還涼。
這能叫沒事嗎。
明明就是有事。
「你等我回來!」
說完我扭頭就走,一頭紮進雨簾,身後大少爺隐約喚了句什麼,雨太大,我沒聽見。
回竈房,生火,起竈,燒熱水,灌湯婆子,照往日的方子煎藥,一氣呵成,臨出門,又從架子上抓了瓶白酒。
一直到跑出來竈房,我才後知後覺,剛剛那樣黑,廊上風燈已被吹熄大半——我連怕黑都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