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是她說一,她不敢說二。剛進飯店,小胡立馬眼疾手快地拉開椅子,恭恭敬敬地請她坐下。
鹿芊芊翻着菜單,撇着嘴說:“等下吃完了咱去百貨大樓。
前天貿千嬌穿了身新做的呢子大衣,一問哪兒買的她支支吾吾,肯定是不想讓我搶她風頭。”
小胡陪笑着:“行行行,咱們今兒好好挑,哪怕多花幾張票,也得把你這口氣順順。”
鹿芊芊看着小胡那副點頭哈腰的模樣,心裡說不出的受用。
近些天沒了“鹿家孫女”的身份,她心裡難免有點落差感。
好在還有人願意圍着她轉,讓她這點落差也就緩了緩。
起碼,比起小胡這種家世的人,她還是高得多!
就在這時,國營飯店門口進來一行人。
前頭是個穿軍裝的年輕軍官,背挺得筆直,氣場不小;
可他身後那幾人一看就是從鄉下來的,一身粗布衣裳,腳上還穿着沾着泥點子的解放鞋。
男的女的全都東張西望,看什麼都新鮮得很,和四周的環境格格不入。
鹿芊芊吃着飯,臉色瞬間就不好了。
她瞟了一眼,心裡“啧”了一聲:“吃個飯都能遇到一幫土得掉渣的鄉巴佬,真晦氣。”
她把筷子往桌上一擱,皺着眉往後一靠,眼神嫌棄得不加掩飾。
她眼角餘光又掃了眼那幾人的長相,尤其是那個看起來十八九歲的小姑娘,皮膚白淨,五官竟還有點清秀靈氣的模樣。
鹿芊芊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
這個長相,讓她莫名想起了鹿柚甯。
原本就因為爺爺為那個“鄉下來的親兒子”放棄他們一脈,她對“鄉巴佬”三個字已經恨得牙癢癢。
現在居然在這裡看到這麼一家人,還長得不賴,她心裡更是火冒三丈。
她嗓門故意拔高,話說得刻薄又刺耳,擺明要讓這一家人聽見。
說話間,她還斜眼掃過他們,臉上滿是嫌棄,嘴角撇得跟要吐了似的。
這家人正是江起帶進國營飯店的陸見一家。
聽到鹿芊芊這毫不遮掩的羞辱,陸見、黃瑛和陸靈安的臉色刷地白了,像是被當衆甩了個耳光。
陸見粗糙的大手緊緊攥着,憋着一口氣,眼神沉得像壓了塊石頭。
黃瑛拉着陸靈安的手緊了緊,嘴唇抿成一條線,強忍着沒吭聲。
陸靈安低着頭,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一隻手局促的扯着衣角,羞得恨不得鑽地縫。
飯店裡其他桌的客人聽見動靜,紛紛側目,竊竊私語起來,氣氛頓時尴尬得像凝了冰。
事情還得從幾分鐘前說起。
鹿芊芊正拿着筷子慢悠悠地夾着飯菜,冷不丁看到國營飯店門口走進來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