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宋有些猶豫,而綁匪的槍已經上了膛。
我呵斥了他一聲:「往前跑,别回頭。」
沈宋似恍然驚醒,轉身往樓下跑去。
「砰——」子彈擦着穿過膝蓋。
我沒有躲,也不能躲。
我的身後,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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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的沈宋。
還沒有來得及發覺痛,我已經轟然跪地——
雙手都濺上了血。
作為心狠手辣的黑道教父,我見過很多人的血,也見過很多垂死掙紮的人在血泊裡的狼狽模樣,但我一直都是在血泊裡毫發無傷地站起,潇灑地轉身離開的那一個。
隻不過這次,是我自己的血。
現在這樣如蝼蟻一般掙紮的人,是我自己。
我自嘲地看着血泊中的自己勾了勾唇。
掌心抹過血迹,蹭到唇上。
綁匪已經走到了我的跟前,但他并沒有如預想一樣,把槍頂到我的頭上。
而是看向工廠的底部,喃喃道:「起火了。」
我猜到了他的想法:「你想和我一起死?」
綁匪很顯然看得很開,握着繩子坐在我邊上:
「道上誰不知道你傅清越惜命。為了一個認了三個月的養子來送死,我也算敬你是條漢子,但是我們之間是有血海深仇的。」
「但如果我殺了你,就算我不死,你的那幾個兒子也不會放過我。你應該忘了吧?很多年前,你也是一把火燒了我家。罪業循環,你堂堂黑道教父,落到這個結局,也不虧。」
他說的事情,我确實不記得了。
我這一生,殺孽太重,罪業太多。
黑吃黑的道,如果不死,永遠也洗不幹淨。
火勢漸漸燃上了四層,火舌幾乎是貼上了皮肉,我強撐着失血過多的身體,從懷裡摸出了幾個深棕色棋子,擺上了殘局。
我仰着鼻息,就着烈火點上了唇間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