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培盛早就有眼力見兒地讓轎夫們準備好了軟轎等在外面。胤禛徑直走到了軟轎前,想把黛玉放進轎子裡,黛玉卻出聲拒絕了。
“皇上,臣妾不想坐轎子。”黛玉把頭靠在了胤禛的頸窩,聲音略帶着幾分失落,“臣妾許久不見皇上,想和皇上走走,不知皇上能否賞臉?”
胤禛看着懷中的美人,沒有着急放下黛玉,心中翻湧着莫名的情緒:“天色晚了,朕隻是擔心你的身子。”
“臣妾無妨,皇上,就允了臣妾一次吧。”黛玉抿了抿嘴,還是把“求你了”三個字咽了下去。縱然是演戲,她也覺得自己說不出口。
罷了,罷了!
一直以來,即便黛玉出身不好,在胤禛面前向來也算是不卑不亢,溫柔可人,倒是很少有懇求他的時候。胤禛見黛玉這樣,心中有些意外,更多的是一種油然而生的被倚仗的優越感,自然是忙不疊地點頭答應了。
今夜夜色如水,星河燦爛。現下剛過了驚蟄,草叢中已有了蟲的微鳴,空氣中飄蕩着淡淡的花香,端的是一副安靜祥和的模樣。
“暮景蕭蕭雨霁,雲淡天高風細。
正月華如水,金波銀漢,潋滟無際。
冷浸書惟夢斷,卻披衣重起臨軒砌。”
黛玉微微低下了頭,勾了下唇:
“素光遙指,念翠娥杳隔,音塵何處?
相望同千裡。
盡凝睇,厭厭無寐,漸曉雕闌獨倚。”
聽得黛玉接上了下阙,胤禛停了腳步,望向了自己身邊的黛玉:“你入宮這麼久,朕隻知你愛讀書,卻不知你讀得如此之多,這般有些生僻的詞竟也知道。安比槐倒是教女有方。”
“皇上謬贊了,臣妾讀書不過是打發辰光罷了。幸蒙皇上和各位姐姐不嫌臣妾愚鈍,臣妾才不至于做個睜眼的瞎子。不過此詩是想念妻子之作,皇上可是想念純元皇後了?”
胤禛沒有接話,隻拍了拍黛玉的肩膀。他暗自想着,同為失子,黛玉倒是顯得比甄嬛懂事多了。如今自己去甄嬛那裡,總覺得她有哪裡不一樣了,說話做事沒那麼周全,人也不如過去活潑機敏了,全身上下也就隻剩下一張臉和純元有三分相似了。
鴻慈永祜本就在圓明園的角落裡,如今夜已深了,來往的人就更少了些。雖然已經是春日裡,夜裡的風還帶着寒意。胤禛把黛玉往自己的身邊帶了帶,挽住了她的手:“回去讓下人們給你打些熱水再喝碗姜湯,不要受寒了。”
“是。臣妾……”
黛玉點點頭,謝恩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奇怪的聲音打斷了。
(今天開始走流程了,領導在辭呈上簽字了。同事說我不要笑得那麼狂,充分感受到了辭職是最好的醫美。)
那聲音壓得有些低,還帶着幾分哭腔,黛玉不禁打了個寒顫,隻受驚的小鹿一樣瞪着濕漉漉的眼睛,朝胤禛懷裡湊過去:“皇上……臣妾害怕……”
胤禛憐愛之心大起,小聲安慰着黛玉,又用淩厲的眼神看着蘇培盛,朝着一邊的屋子裡稍稍擡了下下巴。蘇培盛略一躬身,指揮幾個小太監圍住了屋子的四周,然後一腳踹開了房門。
這本是個守園子的角屋,供宮人們臨時有事如更換衣衫或者歇腳時使用的,順便也放一些用來灑掃的工具。因而屋内陳設本就比較簡陋,隻有一套桌椅并一張不大的小床,還有個櫃子用來放灑掃用的東西。
然而此時,衆人隻見得地上散落着幾件衣服,還有一條鵝黃繡梅花的肚兜就那麼大喇喇地扔在了有些陳舊的桌面上。空氣裡彌漫着一股潮濕夾雜着苦栗子和皂角水的味道,濃烈得有些嗆人。兩個赤條條的人影糾纏在榻上,這淫亂的場面在皎潔的月光之下衆目睽睽之下竟帶上了幾分驚悚之感。
胤禛眼疾手快地橫擋在了黛玉前面,免得黛玉看到了這污糟之事。床榻上的男人沒了剛才的雄風,滾到了青石磚地上,哆哆嗦嗦地磕着頭,嘴裡嚷着饒命。那女人則用被子捂住了臉,一時間也看不到到底是誰。
胤禛鐵青着臉,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冷硬的“哼”,一甩手裡的翡翠佛珠,護着黛玉往旁邊走遠了幾步。蘇培盛直截了當,找來了幾個向來面冷心硬的嬷嬷,“伺候”着裡面的那位姑娘穿戴了起來。
“皇上,夜已深了,切莫為這等不堪入目的事情驚擾了太後。離這裡最近的便是眉姐姐和敬妃娘娘居住的武陵春色,弘曜今日也在那裡和憶歡作伴,不如咱們去眉姐姐那裡?”
蘇培盛也适時接上了一句:“皇上,奴才覺得淑嫔娘娘說得有道理。況且皇後娘娘近日身體不大好,惠嫔娘娘和敬妃娘娘協理六宮,現下去武陵春色隻怕是最合适的了。”
胤禛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下面的奴才們趕忙分頭安排了起來。胤禛和黛玉也沒了這閑庭漫步的心情,坐了軟轎徑直去了武陵春色。待到了門口,敬妃馮若昭和眉莊早就在門口候着了。
“臣妾給皇上請安。”眉莊低垂着眉眼,明顯急急梳起的發髻帶了兩分松散,倒是多了些随意和松弛感,和往日的她不太一樣。不過胤禛也隻多看了一眼就作罷了,畢竟剛才發生的事情已經在他的心裡掀起了狂風暴雨,讓他不由得想起年幼時在屏風後面看到額娘和隆科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