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果然大度,如此氣度,也是定然後福無窮。隻是到底是在宮裡,這規矩不可廢。”黛玉稍松了一口氣,卻還是厲身對着冰冰說,“還不快謝過柔嫔娘娘,把這東西收拾好,晚些到紫鵑這裡領罰。”
“娘……娘娘……這是……”語遲面色蒼白如紙,一個手抖便将手中的小盒子落在了地上。她飛速地把盒子撿起來,跪在地上将盒子高舉過頭,“奴婢有罪,還請娘娘恕罪!”
柔嫔不明就裡,這小小的盒子看起來普普通通的,怎麼會讓語遲跪地告罪起來,還如此驚慌失措。她接過盒子,一旁的穆嫔也好奇地湊了過來,想知道這盒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
“砰”的一聲,盒蓋在在打開的瞬間就被關上了。然而,僅僅是這一眼,那兩個赤裸裸糾纏在一起的男女人影就已深深刻在了兩人的腦海中。那畫面如同兩條白蛇,哪怕是靜态地畫在盒子裡,也讓人覺得似乎在眼前在蠕動一般,吐着猩紅的邪惡信子,惹得衆人不寒而栗。
“娘娘恕罪!這……這東西不是奴婢的,是……是菊清姑姑讓奴婢幫着收起來的!”
柔嫔的臉色猶如被寒霜侵襲過一般鐵青,嫌棄地把手裡的盒子遞給了黛玉:“淑妃娘娘看看吧,事已至此,眼下又有這麼多人看着。這……”
穆嫔向來心直口快,此時更是直言不諱道:“淑妃娘娘,雖然咱們姐妹多年,更有着一同進宮的情分在。但宮規森嚴,這私相授受和穢亂宮闱的大罪,可不是娘娘您一人能夠輕易處置得了的,恐怕還需請皇後娘娘親自出面才行。”
黛玉接過盒子一打開,也瞬間被這盒子裡的東西唬了一跳,隻覺得心髒“噗通噗通”地快要跳到嗓子眼裡來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了一下内心,立刻沉聲問道:“菊清在哪兒?趕緊把她找過來!”
“兩位妹妹,今兒這事兒蹊跷,本宮不得不懇請兩位妹妹暫且留步,也是做個見證——免得有人說本宮這裡有人串供,縱容下面的人胡作非為。”黛玉說完,又轉過頭去吩咐紫鵑,“速速着人前去通報皇後娘娘和兩位貴妃娘娘,就說本宮這裡發現了些見不得人的髒東西,晚些便把人帶去景仁宮向皇後娘娘回話。”
不多時,一行人便到了景仁宮,被剪秋迎了進去。約莫等了一盞茶的功夫,端貴妃和敬貴妃也到了,剪秋便把宜修扶到了正殿座上。
待所有人坐定,黛玉連忙上前,先是給宜修恭敬地行了個禮,然後将手中捧着的精緻盒子遞呈上去,并開始講述起今天所發生之事來。
聽着黛玉的叙述,宜修的眉頭也是越皺越緊:“穆嫔,柔嫔,方才淑妃所言可屬實?”
“是的,皇後娘娘,臣妾等一直在場。”
宜修點了點頭,一揚手,菊清和冰冰便被帶了上來。
黛玉目光淩厲地盯着跪在地上的菊清,厲聲問道:“菊清,本宮命你掌管本宮的小廚房事務,那麼,旁邊跪着的這個人,你是否認得?”
菊清聞聲擡起頭,匆匆瞥了一眼身旁瑟瑟發抖的冰冰,趕忙答道:“回娘娘的話,奴婢自然識得此人,她乃是平日裡在小廚房内負責燒水以及管理餐具的冰冰姑娘。”
黛玉微微颔首,轉頭看向同樣跪着的冰冰,繼續發問道:“冰冰,今日你不慎沖撞了柔貴人,而從你身上掉落的這個盒子,據你所言,乃是菊清交予你,讓你拿回屋妥善保管的,可有此事?”
冰冰聞言,怯生生地環顧了一圈周圍,最終還是結結巴巴地點頭應道:“是……的确如此,這個盒子确實是菊清姑姑吩咐奴婢帶回屋内好生保管的。”
黛玉冷哼,手臂一揮,把盒子扔到了菊清面前。盒子落地,發出“砰”的一聲悶響:“菊清,方才冰冰說的你也聽到了,那本宮就要問問,這盒子可是你的?”
“盒子?什麼盒子?”菊清一臉茫然地伸出手去拿起那個木盒,隻看了一眼,整個人便如遭雷擊般愣住了。她毫不猶豫地撲倒在地,額頭重重地撞擊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娘娘,奴婢冤枉啊!一定是有人想要陷害奴婢,請娘娘一定要為奴婢做主啊!”菊清聲淚俱下,身體因恐懼和委屈而不停地顫抖着。她猛地擡起頭來,目光直直地射向站在一旁的冰冰,怒喝道:“冰冰,我自問平日裡對你不薄,處處照顧有加,你為何要這般對我?到底是誰指使你來誣陷我的?”
冰冰被菊清突如其來的質問吓得臉色煞白,淚水瞬間奪眶而出。她結結巴巴地解釋道:“姑姑,這……這明明就是您剛才親手交給我的呀!您還說這是您心上人的物件兒,因為您當時要留在小廚房盯着給幾位娘娘準備的奶油蛋糕,抽不出身來,所以才拜托我幫忙帶回房裡的。如果沒有您的吩咐,奴婢哪敢在當差的時候擅自離開小廚房啊?”
說着,冰冰越哭越傷心,幾乎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菊清聽到這裡,心中更是惱怒萬分:“皇後娘娘明鑒,像這樣的木盒子堅硬且十分沉重,哪裡比得上那些輕巧的荷包、吊墜之類的東西方便攜帶。奴婢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絕對不敢在當差的時候把這麼個累贅帶在身上啊!”
“這麼重的盒子,且不說可能會被他人不小心撞掉,即便是在制作食物之時,那物件也極有可能掉落而出,更别提奴婢還要經常去照顧兩位公主了。”說到這裡,菊清擦了擦氣惱的眼淚,繼續說道,“若是掉出來給旁人看到了也就罷了,左右丢的不過是奴婢自己的面子和腦袋;可若是給公主看到,隻怕奴婢搭上一家人的腦袋都不夠砍。奴婢哪怕再蠢,也不會蠢到這樣的地步啊娘娘!”
菊清這話有根有據,敬貴妃心下已有幾分偏向了她:“皇後娘娘,臣妾也覺得此事透着古怪。按常理來說,若這宮女當真存有私相授受之舉,定然會想方設法避開衆人耳目才對。哪能這般毫不顧忌地告知他人,聲稱此等物品乃是心上之人所贈,并且還放心大膽地交由他人帶回到自己屋中呢?即便她果真信任這位名叫冰冰的奴婢,但難道就絲毫不擔心途中會被其他人偶然撞見麼?”
端貴妃此時也開了口:“本宮倒是記得,依着永壽宮的殿宇布局方位來看,如果這冰冰當真是從菊清手中接過物品,需要從小廚房送往下人房去,那麼無論如何,她都絕無可能途經正殿。怎會如此湊巧就撞到了柔嫔身上呢?”
冰冰低着頭,雙手交錯在一起不住揉搓着:“那是……那是因為奴婢從小廚房出來的時候,聞到了臘梅香氣,便想去正殿邊折一支臘梅拿回去熏屋子。可那時奴婢心裡頭又想着菊清姑姑方才提到所謂心上人。可咱們身為宮女,就應該是皇上的女人,所以奴婢不由有些憂心忡忡,這才走神沒注意前面,不小心沖撞上了柔嫔娘娘。”
宜修喝了一口茶,看着下方跪着的冰冰:“既如此,那你便說說,這菊清的心上人,到底是誰?”
冰冰身體一僵,支吾了片刻,最終還是咬牙說道:“奴婢……奴婢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