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懷峰眉頭緊鎖，“耿世清移交看守所了，程嘉興雖然出示了諒解書，畢竟性質太惡劣，百分百要判刑，耿家與傅家徹底結仇了。我仔細考慮過，笙兒和官家子弟聯姻，是行不通了，同僚有忌諱。你這一輩的商賈子弟，嘉興嘉佑兄弟最優秀，程家夫婦又誠懇，這門親事我同意了。”
傅時延的面孔愈發晦暗了。
像午夜深海湧動的黑色巨浪，黑色瘴霧。
陰森，冷寂。
“你回來之前，笙兒也剛回，我親自和她聊過，她沒意見。”傅懷峰補充了一句。
浪和霧在傅時延眼中肆意翻騰。
又反過去吞噬了這深夜。
“她是賭氣。”他一錘定音，“不是真心願意嫁。”
片刻，傅時延啞聲問，“出什麼事了。”
“笙兒的母親晚上又發瘋了。”傅懷峰撚滅了煙，“護工交班，有五分鐘病房裡沒人，她母親撞牆，撞得頭破血流，幸好醫生及時救了她，不然要撞死了。笙兒吓壞了，在療養院陪到11點。”
傅時延在一片飄散的煙霧裡，一言不發。
“你母親煩了。”傅懷峰歎氣，“八年了，這種意外發生幾百次了。今天莫馨去要錢，老文的私生子報考國際學校，一年學費二十萬，那孩子長得太像老文了，刺激到她了。”
“要錢，給錢。”傅時延松了松皮帶扣，又解了襯衣，整個人斜靠在椅背上，“傅家不缺錢。”
“錢是小事。”傅懷峰也滿是疲憊，“這所國際學校需要驗資父母的年薪和職位，莫馨的意思是把私生子的戶口登記在傅家，既然養了老文的女兒，再多養一個兒子。你母親氣得沒吃晚飯，笙兒的母親就是累贅，莫馨母子更是狗皮膏藥！傅家一天不和笙兒劃清界限，莫馨母子纏着笙兒，也會纏着傅家。”
傅懷峰擰開台燈，瞬間明亮，傅時延不适應，眯着眼。
“那孩子八歲了，以後考學，工作，房車花錢倒無所謂，萬一私生子打着傅家的旗号，在外面闖了大禍呢？凡是和老文有關的人，包括笙兒母女，傅家不能管了。要麼笙兒自生自滅，要麼嫁程家，程家管。”
傅時延叩擊着椅子扶手，沒搭腔。
“你可千萬不要插手！”傅懷峰警告他，“你母親什麼脾氣，你了解。她不打算管笙兒了，是為了傅家的太平，這攤子太亂了。你偷偷管，笙兒會是什麼下場。”
“我明白了。”傅時延起身，拉門出去。
拐個彎，文笙的房門縫隙，隐隐透出一縷微光。
他停在門口，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