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時延忽然駐足,文笙猝不及防,撞上他胸膛。
“平時讓你喊哥哥,你偏喊名字,今天倒是一直喊。”
許是燈火暖醺,他衣服也染了煙火氣,不那麼禁欲冷漠了。
文笙記得,他2月份去學校演講,那天穿了高領毛衣、呢子長褲,有一種清雅醇厚的人夫感。
短短數月,他從“男人”升級“人夫”,又變回“男人”了。
“在哪喊哥哥不都一樣?”她仰起臉。
“不一樣。”他神情肅穆。
平時喊,是情趣,在李家喊,是界限。
在這邊喊得越頻繁,越深入人心,越不可突破。
“換一個喊。”
文笙琢磨了一秒,“京哥兒。”
“京哥兒是你喊的?”他半訓斥,半笑意,“傅時延。”
他一字一頓,教她。
她舌頭咕哝了片刻,“沒大沒小姑婆該罵我了。”
“姑婆不罵你。”他影子沉甸甸的,覆住她。
“傅時延!”她喊完,飛奔進餐廳。
他笑了一聲。
老夫人早已坐在主位了,戴着老花鏡,讀《紅樓夢》,“慌裡慌張的,餓了吧?”
餐桌擺了八葷四素,老宅的廚子是一等一的大師傅,李老太爺講究吃,講究住,不迷女色,原配死後二十年,孤身一人活到八十八歲,睡夢中去世的。
有錢的老富豪,七、八十歲照樣娶續弦,李老太爺卻例外,和夫人情比金堅。
文笙想,傅時延是李老太爺一手帶大的,李老太爺曾經感慨這個外長孫的脾性最像他了,傅時延以後對妻子大抵也會忠貞不渝。
“你欺負她了?”老夫人瞪傅時延,“門口吵吵鬧鬧的。”
“我可不欺負女人,是逗她。”傅時延挨着文笙坐下,挑了魚刺,魚肉擱在她碗裡。
“後園的戲台子撤了,您不聽戲了?”
“來來回回唱那幾出戲,沒意思。”老夫人合上書,“春節請了黃梅戲的演員唱堂會,《西廂記》不錯,我連續聽了半個月。”
“笙兒會唱蘇州評彈,會跳長袖舞。”傅時延舀了一勺湯,遞給老夫人,“黃梅戲《天仙配》,笙兒女扮男裝,扮演董永,獲了獎。”
文笙在桌下踢他,“我沒獲獎”
“參與獎不是獎?”他一本正經,“重在參與,輕在獲獎。”
她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