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哆哆嗦嗦磕頭,一副懊悔相,“您饒了我我賠錢。”n“你賠多少錢?一百萬,一千萬,我這輛車,值多少?”傅時延譏笑,将紅旗l9的車鑰匙扔在司機腳下,“你撞了上一任副市長,雇傭你的人,不可能撈你,更不可能兌現承諾,萬一暴露,什麼後果你雇主清楚,你清楚嗎?”n司機癱瘓在地。n“一旦我報警,你下場是坐牢,戒毒,你坦白,我或許饒了你,你一分錢不用賠,你沾了髒東西,傾家蕩産了吧,我可以給你一筆錢,贍養老小,隻要你老實交代。”n司機抽噎,“我和老婆打電話沒注意老先生,車禍是意外,沒人指使我。”n傅時延居高臨下,氣勢強悍,“不坦白?”他吩咐傅懷峰的司機,“送警局。”n司機踉跄趴着,一邊拖行,一邊哀嚎。n驚動了病房中的文笙。n他轉身,四目相對。n“是耿家?”她指甲蓋摳着門框,微微顫音,“耿世清判刑了,名聲毀了,耿家人懷恨在心,熬了幾個月,等風頭過了動手,不容易被懷疑。”n傅時延伫立在燈下。n注視她。n“你真覺得是耿家人嗎?”n文笙一怔。n“父親的職位一直淩駕于耿先生,耿先生的确懷恨在心,但多年來,習慣了位居人下,卑躬屈膝,不敢對父親下手。”傅時延往前,跨一步,停一步,“即使耿家敢下手,這點小傷,又何必冒險?父親至少是重傷,甚至丢了性命。”n他近在咫尺,停下。n“對方的目的,并非傷害父親,而是留住父親在本市,不許去外省避風頭。”傅時延笃定,“秘書檢查了那輛威馳,肇事司機提前刹車減速,隻利用慣性撞上父親的車,父親在副駕駛後排,導緻骨折,倘若在駕駛位後排,都不至于骨折。”n文笙從未見過,這麼壓迫感,威懾感的傅時延,如同一座巍峨的山脈,鎮在這裡。n“是”她喉嚨哽住,“程家?”n“我不确定,父親心裡大概有答案。”傅時延越過她,再次進病房。n傅夫人在床邊哭哭啼啼,“懷峰,疼不疼?”n“皮肉傷而已。”傅懷峰有氣無力,“我身子骨還硬朗,不愁康複,隻不過,麻煩你費心照顧了。”n“你我夫妻,照顧你是妻子的本分,我病了,你一樣照顧我的。”傅夫人握住他手。n傅懷峰蓦地擡眸。n“父親,我有事和您談。”傅時延面無表情,卻含着一股高深的意味。n傅懷峰似乎想到他談什麼了,“韻甯,你出去。”n傅夫人依依不舍離開,虛掩了縫隙,要偷聽。n傅時延拉開門,“您讓我省省心,行嗎。”n說完,反鎖。n他挪了椅子,坐下,削蘋果,“我報警了。”n傅懷峰盯着他。n“我給過肇事司機機會了。”傅時延削了一塊蘋果肉,刀尖插住,在他和傅懷峰的臉之間,漫不經心旋轉着。n“沒必要。”傅懷峰移開視線,“區區一個瘾君子,沒錢,沒人性,你何苦浪費精力。”n“父親的意思是,任由這個人流入社會,繼續吸食,繼續賺黑心錢嗎?”傅時延神情陰晴不辨,半晌,笑了一聲,“您一向清廉公正,放任這個人,是包庇什麼人,了解什麼内幕嗎。”n“你舉報他,抓他戒毒,當然應該。”傅懷峰閉上眼,“可我降職退休,不光彩,這些日子懶得見人。你報警撞了我,下屬故友探望,我沒心思招待。”n“人在,情誼在,人不在,情分也不在。”傅時延神情不那麼陰森了,是洞悉一切的明朗,“您既然退休了,哪個下屬探望您呢?”n傅懷峰手捏着床單,不置一詞。n“如果連環撞,是普通車禍;肇事司機避開所有車輛,唯獨撞了您,我認為是預謀車禍。”他一字一頓,傅懷峰手指也一根一根蜷緊,“必須警方介入,一查到底。”nn翌日,文笙在老宅收拾了傅懷峰的換洗衣物,返回醫院。n病房裡,程嘉興拎了補品,陪着程太太。n傅時延陪着傅夫人坐在沙發上。n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n“捎了一份你愛吃的。”程嘉興示意她,床頭櫃擺着紅木食盒,盒蓋敞開,溢出甜香味,是荷花糕。n那天,他也在徽園應酬部門領導,傅時延的雅間打包了兩份荷花糕,他是知情的,除了她,男客們不愛吃。n程嘉興是一個相當體貼,紳士,細緻的男人,圈子裡流傳一句話,‘嫁老公嫁程嘉興,缺祖宗嫁傅時延。’n他脾氣好,專一又尊重女人,在風流成性的富家子弟中,是少有的。n傅時延驕縱,狂傲,不是解風情的男子,女人們總是望而生畏。n“笙兒,過來。”傅時延喚她。n她繞過程嘉興,去裡面。n傅懷峰喝了安眠藥,沒醒,傅夫人克制着火氣,“瞧也瞧了,禮也送了,我替懷峰領情了,程太太,不耽誤你忙。”n逐客令。n程太太心平氣和,“傅夫人别誤會,我在婦科複查,發現傅公子的車,問了醫生,得知是傅老先生住院,順路探望。”n“是做賊心虛吧。”程太太不解釋,傅夫人便罷休了,一解釋,火‘噌噌’地竄上來,“懷峰脖子和手背的傷,拜你所賜吧?這次車禍,警察介入了,你怕我翻舊賬,追究程家,特意和懷峰賣可憐,通融一下。”n程太太沒搭腔。n“行了,念在你大病初愈,我不追究。”傅夫人撇開頭,煩躁揮手,“拿着禮品,一起滾,我傅家不差吃喝,少來添晦氣。”n程嘉興一雙眼睛,掠過一抹寒意。n殺氣的,狠戾的。n這時,大約是吵,傅懷峰睜開眼。n他巡視了一圈,目光定格在門口,“菱程太太?”n“你醒了。”程太太拘謹站着,“嘉興來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