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允許你們擅自下手?”n程嘉興氣勢淩人,震得黃老大發懵,“傅家的養女原本是和程家聯姻,突然變成傅家的兒媳婦了,我太太替您不公。尤其文笙懷孕,那些長舌婦私下譏諷您,被傅時延和文笙耍了,傅夫人連一句體面的道歉也沒有!全然不把您放在眼裡,您很照顧黃家的生意,我們夫婦感激”n“這是感激我?”程嘉興面容陰翳,在昏黯的燈光下,愈發地森寒,恐怖,“文笙懷孕五個月了,即使去醫院,也要躺手術台,做引産手術,你喂她堕胎藥,你要她的命嗎?”n黃老大剛爬起,一個煙灰缸從天而降,拍在他後腦勺,他吓得嘶吼,“程董——”n黃老大的保镖聞聲,跑進來,跪下,“大爺扛不住,您饒了大爺!”n程嘉興胸膛一鼓一鼓,強壓着躁意,揪住黃老大的頭發,“縱然那個孩子礙眼了,我不動,任何人都不許動。誰動了,我和誰沒完。”n黃老大哆哆嗦嗦,“是”n程嘉興松手,直起腰,“你太太近期見過俞薇嗎。”n“見過。”n刹那死寂。n“什麼時候?”n“我父親住院下了病危,主治醫生是俞家的親戚,俞薇得知消息,來病房探望,我太太招待的。”n程嘉興不着痕迹攥拳。n黃家真正的掌權人,是黃老二。n隻不過,黃老二是警察,和程家一個情況,老二不能繼承家業,不得已扶持了老大。其實,黃老大夫婦膽子小,不成大器,毒害傅家媳婦是萬萬不敢的,除非,有幕後軍師指使,黃大太太愚蠢,以為程嘉興高興,稀裡糊塗下藥了。n黃老大揉着後腦勺,“河子灣度假村的項目——”n“你還要項目?”程嘉興嗤笑,“孟家當狗,讨我這個主人歡心,你當狗,惹我厭煩。項目是狗糧,會讨好的,吃飽飯,惹人厭的,餓死為止。”n程嘉興摔了門,離開茶室。n“他媽的——”黃老大啐了口痰,憤懑不平,“若不是我老子死了,程嘉興算個屁!程嘉良根本不認可他,輔佐程國章上位,他才混個副董!黃家從政的,經商的,在市裡呼風喚雨,我憑什麼沖他低聲下氣?”n“二爺雖然從政,一貫不與您來往。他是傅懷峰的得意弟子,兩袖清風,您倚仗不了他。”n“不是一個娘胎的兄弟,就不是一條心!我母親早亡,娶了老二母親續弦,他自诩高尚,瞧不起我。”黃老大斟了一杯冰酒,貼在面頰消腫,“盯着程嘉興,如果項目給了孟家,我去投奔傅時延!李氏家族在南方赫赫有名,傍上他,不缺好處。”n保镖支持,“程嘉興表面和善,心毒手辣;傅時延表面暴戾,品行端正,您投奔傅家,和二爺的關系也緩和了。”n程嘉興從會所出來,秘書正好挂了孟家的電話,“孟總問您,度假村——”n“給孟家了。”他上車,眉目浮着陰鸷氣。n“黃老大的公司今年效益差,指望這單生意回血呢。”秘書猶豫不決,“會不會産生隔閡?黃老大奸猾,萬一興風作浪”n“他踩我底線了。”程嘉興閉上眼,重複了一遍,“度假村給孟家。”nn翌日早晨。n俞薇在一家粵式茶餐廳等程嘉興。n半年沒接觸了。n偶爾場合上,隔着人潮人海,匆匆一面。n由于那段舊情斬斷得轟轟烈烈,圈子默認他們不同台、不同桌,她有意和他說話,複合,沒機會。n外人評價他:專情,長情。巨富家的公子,才、貌、财皆是上上品,卻一心搞事業,不搞女人。n隻有俞薇了解,他并非舊愛難忘,僅僅是薄情。n涼薄到極緻,動不了情罷了。n這時,一輛越野車泊在櫥窗下。n天際多雲。n一陣陽光,一陣晦暗。n襯得男人一張臉亦是明明昧昧,陰晴不辨。n俞薇一抖。n一種大禍臨頭、殊死掙紮的困頓感。n他下車,瞥窗戶。n四目交彙,程嘉興瞳孔深如古井,消沉的,幽冷的,她心裡又是咔嚓一響。n什麼碎裂了。n一步,兩步n他漸漸逼近,俞薇數着步伐,四肢僵麻。n“清楚我約你的原因嗎?”程嘉興端起桌上的粥,潑向俞薇腦袋。n粘稠的湯汁沿着額頭淌下,她一動不動。n“這次是粥,下次,我有什麼砸什麼,俞家别怪我。”n“砸殘了我嗎。”俞薇終于動彈了,“我猜到你生氣,沒猜到你這樣生氣。”n“文笙肚子裡,是傅家唯一的孫輩。一旦遭了黑手,黃家,程家,黃大太太的娘家,包括你俞家,闖了多大的禍,你知道嗎?”程嘉興俯下身,雙手撐住餐桌,臉上那一絲狠,加重了一層,“你故意報複我,牽連我,對嗎。”n“你程家怕嗎?”n“不怕。”程嘉興斬釘截鐵,“可我不喜歡你自作聰明,殃及無辜。”n“孩子無辜,程家退婚,我多年被嘲笑,不無辜嗎?文家的家世不如俞家,文笙又比我強多少?程家同意她,拒絕我。”俞薇也撐住桌子,她的臉挨着他的臉,氣息相融,她恍惚發現,程嘉興太陌生了。n陌生的男香味,陌生的煙味。n不是她眷戀的程嘉興了。n“是,我算計她,報複你,一個逃不掉。”n程嘉興掐住她。n寬厚的大手,裹住她面龐,五官一點點扭曲,變形。n“程氏集團聯手宏華國際,全市範圍内,封殺俞家。凡是我投資的企業,涉及的領域,與俞家合作,是與程家為敵。”n俞薇眼眶一紅。n“我不找你算賬,自有人找你。”程嘉興緩緩撒手,“俞總的原配夫人接納一個私生女,已是不容易了,私生女害了俞家,影響了她親生兒女的富貴生活,她會折磨你的。”n俞薇眼淚滾落他袖口,他拂去,頭也不回走出餐廳。nn文笙睡了懶覺,醒來時,老夫人的傭人守在門口,說沈小公子送了一樽紫珊瑚雕,老夫人喊她過去觀賞。n她跟着傭人去中堂,傅夫人和傅時延坐在兩側主位,沈承瀚蹲在老夫人膝下,擦拭珊瑚雕,“珊瑚和玉石最養人了,您看韻甯,傅家的四合院好大一株紅珊瑚,養得韻甯多嬌俏。”n“你沒正形!”傅夫人一邊罵,一邊笑,“韻甯是你叫的?”n“哎呦您細皮嫩肉和我親姐姐似的,我忘了您是皇額娘了。”n中堂裡大笑。n“京哥兒下午出門,去多久?”老夫人拉着文笙,慈愛摸肚子。n“去天,笙兒散散心。”n“你老老實實的。”傅夫人沒好氣,“笙兒可是孕婦。”n傅時延想起‘鹿鞭酒’,想起父親滋補得‘滿面紅光’,他蓦地發笑,五六十歲的老夫老妻了,玩得比年輕人花哨,他琢磨自己五十多歲,不用笙兒買壯陽藥酒,盡管笙兒四十歲,是‘索男人命’的階段,他體力應付她也綽綽有餘。不曉得是父親太虛了,還是母親要求太高了。n他捧了茶杯,忽然問,“拜高堂,擺幾副椅子?”n沈承瀚隐隐察覺不妙。